次日,天色蒙蒙亮,霍宝就起了,直接去了城门口。
按照霍五的脾气,得了霍顺的消息,怕是要连夜赶路。
果不其然,城门一开,就见几骑进城。为首的是霍五,霍五身后还有老虎与几个青壮。
“爹!”霍宝迎了上去,牵了老爹马缰,又对霍虎点点头。
霍五眼圈发黑,翻身下马,直接问道:“你二哥如何了?”
“四方客栈养着,两处新伤,幸好没有伤着骨头,都是皮肉伤;腿上两处旧伤,需要将养些时日;瘦的厉害,饮食不调,伤了肠胃,也得调理些日子。”
霍五已经听牛清、马驹子说了一次,可还是再次确认才安心。
在霍五眼中,除去生死无大事,霍二活着,可妻女死了,这就是霍家的大事。
“大姐儿只比你大三天,三岁前还在村子里,你们叔侄俩都是一道长大的。拉扯了这么大,将将养成,就糟了横死,你大伯怎么受得了?你二嫂也是个极厚道的人,当年你二嫂在老家做月子……你娘生你后奶水不足,你吃了你二嫂半年的奶……”霍五唏嘘道。
霍宝还真的不记得这些。
上辈子的事情还清晰,这辈子的记忆就跟寻常孩童似的,记得都是四、五岁之后的事。
不过就算三岁前的事情不记得,四、五岁以后的事情还是记得。
霍顺一家在县上,可逢年过节还是回乡下。
大姐儿是个爱笑的小姑娘,被父母教导的极为懂事,就算是侄女,可因为比霍宝大三天的缘故,对着霍宝不像当小堂叔,倒像是当小兄弟,老是拿一个糖人或两块糖果来哄他。
霍宝打小又爱装大人,不喜别人将自己当孩子,在大姐儿面前端着小长辈的模样,指手画脚。
大姐儿也不恼,性子倒跟石头一脉相传,十分敦厚。
只是到底男女有别,加上一年只见几回,霍宝对这个堂侄女自然不如常在村里得见的石头亲近。
昨天听闻霍顺的遭遇,霍宝虽说愤怒,更得是权衡利弊,并没有真心悼念无辜的母女二人。
就是面对霍顺,念着情分是情分,可也未尝没觉得棘手。
霍宝心中唾弃自己一口。
到底凉薄,缺了赤诚。
等到了四方客栈,霍五打发霍宝带霍虎下去,自己去见了霍顺。
叔侄相见,霍五问的第一句就是:“糟蹋大姐儿的畜生死了?”
“嗯!我亲手溺死的!”霍顺红着眼圈道。
“好!这才是当爹该做的!”霍五点头道:“以命偿命,孩子也能安心投胎去了。”
“五叔……就算那畜生死了又如何?大姐儿回不来,孩子娘、我那没落地的二宝回不来……”霍顺死死地攥着拳头。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应该的!这不是一条命,这是三条命,一命换一命还差两条!你想要怎么做,跟五叔说?”霍五道。
“五叔不劝我?不拦我?”霍顺惊讶。
“作甚要劝?作甚要拦?这是血仇,不仅是你的,还是咱们老霍家的!说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霍五痛快道。
“我要高狗儿死,他不仅是‘献城’的主谋之一,还是谋害县尉大人的真凶!要是县尉没死,曲阳不失,白狗子就不会进城祸害人!”霍顺咬牙切齿道。
“谋害县尉之事可有证据?”霍五皱眉道。
“他儿子亲口说的,我亲耳所闻!”霍顺道。
“三个月,五叔保证他活不过三个月!”霍五许诺道。
“五叔……”霍顺似是冷静下来,带了不安,压低了音量:“不!五叔别插手……听说这县里又换了山头,新县尉投了白狗子……高家是白狗子的功臣,他们肯定要护着……”
之前在县衙见邓健时,他只晓得是霍宝新认下的“表叔”,并不晓得那就是新县尉。
为妻女报仇,他能舍命,却不愿拖累堂叔下水。
“小顺,你信不信你五叔?”霍五站起身,正色道。
“五叔这是什么话说?侄子不信五叔,还能信谁?”
“若信你五叔,明儿就跟你五叔走!”
“往哪儿走?五叔不在曲阳吗?”
“去滨江,你五叔我在滨江!你爹与石头眼下在金陵,回头也接滨江来。”
“可……可……”霍顺不解:“那小宝怎么在曲阳,还有豹子、牛家清小子?”
“小宝、豹子在曲阳,牛清、虎头跟我在滨江。”
霍顺先是迷糊,随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脸色有些发白:“五叔……投了白狗子……”
霍五瞪着霍顺道:“怎地?我投了白狗子,你也要将五叔当仇人?从淮北到淮南,多少人打着白狗子的旗号行事,你想要全杀光?”
霍顺带了狠厉道:“侄儿晓得自己分量,杀一人用了两月……那畜生当死,使曲阳沦陷的高狗儿该死、纵容那畜生淫掠的韩统领该死!能用这三人给她们娘三偿命,侄子也算不枉为人夫人父了!”
“那两人狗命,包在五叔身上!高狗儿三个月,那个韩统领在年内,定让他们祭了侄媳她们!”霍五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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