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几声之后,天山童姥继续说道:“他明明知道我就在缥缈峰灵鹫宫,为什么不派人知会我一声........他这个人就是太好面子,我是他大师姐,难道还会嫌弃他身有残疾不成?”
天山童姥自愿自艾,好半晌才平复下心情,问道:“他躲了我几十年,怎的这回又想起我了。”却是忽然升起了幽怨:“说吧,要救得是什么人,居然能叫他放下面子找我。”
知非道人道:“姥姥何必如此伤怀?无崖子老先生曾说是因着数十年前有些事情对姥姥不起,是以无颜相见……”
童姥忽然道:“他对不起我的事可多了,只是我是他师姐,又哪里会跟他计较?他呀,就是爱多想。”
知非道人无言,心道:“就你当年和李秋水两个争的你死我活的样子,正常点的人都会躲着好吧”当然,心里这么想,口中却不能这么说。知非道人将自己送徒弟去找苏星河请教学问,无意间发现了无崖子,然后给了他调理身体的法门,使无崖子能延寿数年,又答应了代为出手,诛杀丁春秋。是以无崖子自觉欠了人情,才答应全力救治准嫂子阿朱云云。
天山童姥只听了个大概,便明了事情经过,一口答应了下来。萧峰和知非道人暗松了一口气,却又听童姥问道:“对了,我那师弟身边就一直只有苏星河那孩子在照顾吗?”
萧峰听她将苏星河称作孩子,想到苏星河衰老的模样,再看看童姥八九岁女童的样子,不免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知非道人却道:“这个却是不清楚了,不过我去拜访的时候,确实没有旁人伺候无崖子老先生。”
天山童姥道:“是了,那个贱人水『性』杨花,早早的去做了那劳什子的西夏皇后,又怎么会陪在他身边。要是那贱人陪在他身边,他又怎么会过得这么凄惨?”天山童姥忽然间又哭又笑:“师弟啊,我就说那贱人靠不住,这回遭了罪了吧。这世上除了师姐我,还有谁肯一心一意的对你……小贼,你这负心的小贼……”
天山童姥发泄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心情,说道:“让你们看姥姥的笑话了。今天你们先在姥姥这灵鹫宫里住上一宿,我让他们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见见那负心的小贼。”
看见知非道人和萧峰目光怪异,天山童姥居然也有些害羞,却是无崖子的消息唤醒了她死去的心,一时间真情流『露』,显『露』出了少女般的情怀。不过,姜毕竟是老的辣,她掩饰掉自己的尴尬,又对萧峰说道:“当然了,主要是去瞧瞧你那心上人儿。北乔峰的名头老身也是如雷贯耳,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丫头能让你这般英雄折腰。”
萧峰正『色』道:“姥姥说笑了,乔峰已是过去,在下现在唤做萧峰。狼狈之人,称不上英雄。至于阿朱,”说到这里,萧峰目光里满是柔情:“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能得她青睐,那是萧峰几世修来的福分。”
知非道人撇撇嘴,真想说句:“秀恩爱,死得快。”只是这样吐槽自己的结义大哥未免也太不道德了,想想也只能作罢。只是他这番动作,却是没能逃过童姥的法眼如炬:“小道士,我瞧你孤身一人,可要姥姥在这宫里给你选个漂亮的小美人儿伺候?男子汉大丈夫呐,怎么能少的聊红颜相伴?”因着无崖子的关系,天山童姥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晚辈对待,说话间自是随意了许多。
知非道人一口茶呛在了鼻子里,咳了老半天,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姥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贫道早有心仪之人了。她温婉贤淑,聪敏慧黠,剔透玲珑,最是可心不过了。有如此佳人,贫道不敢再做他想”
童姥道:“哦,哪天给姥姥见见?放心,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好处。”
知非道人神『色』黯然:“她并不在这方世界,姥姥怕是不能如愿了。”
童姥见他真情流『露』,颇为伤情,也不再逗趣,道了声歉,便有些意兴索然,吩咐人给两人安排宿处。却是萧峰和知非道人先后真情流『露』,表现出专一不移的深情,让她想到了无崖子对自己,一时有了些自怜自艾的情绪。
夜『色』深沉,月华皎洁。
清泠泠的月光照在常年积雪的天山,冰川折『射』下,为这天山平添了无数的瑰丽梦幻,有如天上人间,一时难辨今夕何年。
斜倚门前,有罡风吹起。凌厉的山风吹到脸上,简直似刀割一般生疼。知非道人恍似无知无觉般静静伫立。思绪纷飞,却又了无着落。
孤独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药』,每一回经历,便是一回灵魂上的折磨。“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注定了只能一个人背负,况且,他也找不到人分享。能够完全让自己毫无保留的那个她,毕竟不在啊。
“生平所历之人,非身死太难忘啊。”一时情不自已,竟是唱了出来。等他回过神来,鼻头泛酸,眼中发涩,终究是哭不出来了。“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如此说来,我倒不是落入下乘了。相思无用,倒不如练会儿剑吧。
信步来到了灵鹫宫外面的空地上。这时玉蟾高悬,清光如晖、特别是在他拔出了手中长剑,剑气月华宛若一体。流光如水,泼墨入画。
近来知非道人习剑已到了另一个境界,特别着重于一个“静”字。当然了,这个“静”里却包容着无比的“动”态,倒像是上乘武学讲究的“即动即静虽婴而宁”实际上内里却是大相径庭。
知非道人缓缓地探出了长剑,映以月华,旁人观之只觉得剑上光华特别刺眼.矫若游龙,光度千变万化,伸缩不一。然而事实上,知非道人握剑的手,甚至于剑的本身,却不曾有分毫移动,变化的只是剑上的光滑,或者称为剑气,大约要恰当些。
他随即又变动了另外一个姿态,将长剑缓缓探出,依然是一个固定的姿势。然而在他蕴涵的内力缓缓吐出时,片片积雪扬起,紧接着知非道人便动了,舒舒缓缓的几个动作,却是将他近来所悟悉数展现出来。落在外行人眼里,那只是几个疏漏的甚至称不得剑法的动作,可在内行人眼里,那就是大大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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