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月是真的生气了。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太疼,还是因为发现她连成辛以的十分之一都打不过所以太丢脸,但她是真的……很生气。
月光躲过云层斜照进来,于是还没打开手电筒,成辛以就看清了她的表情。
龇牙咧嘴、眼眶通红、满脸是泪。
蹲坐在地上背靠墙根,捂着自己的左肩,半点儿平时气质冰山清冷疏淡的模样都没了。发丝凌乱黏在额角一缕,发尾还沾了些泥灰,模样狼狈不堪,但还是贼凶贼凶地,咬牙切齿瞪他。
这副既难受又委屈的模样,他曾经见过。
很多年以前,准确地说,就是十年前的明天凌晨,几个小时之后。
就是那天。
那时她被他缠得煎熬难受,又咬又推,又抓又挠,想逃却又逃不开,汗水和泪水交杂在一起,只能哑着嗓子低声咒骂他,那双眼,也像现在一样泪盈盈水汪汪,写满了控诉,只不过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因为……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舌尖发干,心底倏然间升起一股冲动,迫切希望不管不顾伸出手做些什么,对她。什么都行,能让她不要再这样瞪他的事,或者……能再让他多欺负她一点的事……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太合时宜地清了清嗓子,换来她更生气的怒视。
成辛以没再逗留于那双眼睛,转而蹲下来,去看被他差点拧断的那条纤细手臂。
……可能……确实有点虎了?
就算来人身份不明,擒住就行,不至于下狠手……但他平时下手不是更狠……
他伸手去摸她脱臼的手臂,她躲了一下,但实在太疼,就只好又停住,任他试探地捏了捏她的肩关节,然后两手一起扶住她。
“我数到三。”
把胳膊接回去显然比跟他置气更要紧。
她闭上眼,咬紧嘴唇,认命地等他数。
成辛以尽可能放轻力道,慢慢摸她的肩,找准位置……
“三。”
“咔——”
“啊!”
也许是放松了刚才紧绷的弦,再加上疼痛来得突然,她没再忍,低着头大叫出来。
成辛以又给她揉了揉关节,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了,才放下手,看着她冲向自己的乌黑发顶,默默等她缓过来。
“……一和二呢?”
她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他,带着浓浓的鼻音。
罪魁祸首耸耸肩,又问了一遍。
“你怎么在这儿?”
方清月吸吸鼻子,去掉哭腔,把原因讲给他听,换来他的满目鄙夷和奚落。
“这种脏活累活,还劳烦方法医大驾?让队里人跑一趟不就行了?而且你有没有团队意识,就算你要亲自来,是不是好歹也跟我报备一声?万一今天来的是凶手不是我,你折腾出点什么危险,你知道我得写多少份报告?”
报告,只有报告。
她揉着自己僵硬的肩膀,为自己争辩。
“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出去了,没法找你报备。”
“所以是我的错?”他毫不掩饰嗤了一声。
方清月看向自己脚尖前方的黏湿泥块,那里因为一直没有被阳光照到,仍然散发着阴郁腐败的气味。她吸了一口气,把阴湿空气吸进肚子里,没说话。
然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睨了她一眼,曲着的膝盖往下压了压,语气变得有几分阴沉。
“电话不会打一个?”
她抬了抬眼皮,余光能清楚感觉到他正瞪着她,一字一句,苛刻的薄唇缓缓开合。
“六月三号那天早上,老杜不就把我的档案发给你了么?怎么,里面没有我电话?还是说,分手之后,你就连我的档案都懒得点开看一眼了?”
揉肩膀的动作顿住,被疼痛逼出的生理性泪水在眼底反射出晶莹亮光。
分手。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主动先提起这个词,而且是用这样寻常、平静又滞缓的语气,就好比这是一个和在案子中擅自行动相同性质的、她犯下的、没有任何抗辩余地的错误。
所以三号那天在医院大厅接电话时,他会突然那样厉眼瞪她,就是因为发现她故意没有给他打电话?
亏她还以为,随着半个月悄无声息过去,他们已经侥幸度过重逢后最难熬的那个阶段了。
但没有。
他依然在咄咄逼人地发出质问,像庄严中立的审判者质询被告人的犯罪动机,眉眼间的神态仿佛要把她逼进背后的水泥墙胚里。
“又或者,你拉黑我习惯了,不想拉回来?”
“我没拉黑你……”
她几乎是在抢话,梗直脖子,在迎面看到他扬起的一道危险眉毛之后又匆匆补了几个字,自以为声势没有稍弱。
“……现在没有。”
微凉夜风呼啸,顺着她酸痛的肩关节挤进来,令她止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听到在头顶斜上方的一声嗤笑。
“是么,所以初来乍到,不联系同事,自己拖着个箱子,在急诊大楼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找受害人,是你有本事?你就是想证明这个而已,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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