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两人从图书馆回宿舍,走到楼下半人高的树丛时,突然听到有些熟悉的人声。
她眯眼定睛去看。
透过并不繁茂的枝杈,能清楚看到姜姜正坐在商宇麒大腿上,两人毫无间隙抱在一起。平日里假小子一样大大咧咧的“社会你姜姐”,此时正在低头轻笑,神情异常娇羞,判若两人,商宇麒也在笑,边笑还边将自己的下巴从下往上凑过去,堵上对方的嘴,然后两人抱得更加用力,两只脑袋转来转去,逐渐越发啃得难舍难分,连口水的声音都一点点变得响亮起来。
……
成辛以也看到了,颇为无语地伸手去捂她眼睛,悄无声息把她拉到另一条更远些的路上,不叫她继续看。
倒也不是怕她看,但……她那是什么表情?
瞪着眼睛,过分专注,脸上只有满满的真挚疑惑,完全不知道羞……简直就像在隔着玻璃观察两只实验青蛙磕了药之后的互动一样。
他甚至非常怀疑她会问出一些很呆很奇葩的问题,比如“他们为什么要转脑袋”、“互吃口水会不会很脏”之类的……
但方清月倒没这么问。
她只是等他放下捂眼睛的手之后,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瞥他,又低头默默想了想,然后看看四周。还没到门禁时间,女生宿舍楼门口还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
似乎不想被别人听到,于是她抬头,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些。
成辛以把耳朵贴近她。
“你也要亲吗?”
她的呼吸轻轻吐在他耳垂上,令成辛以整个人突然似触了电般微微颤了颤,连带着牵她的手都紧了紧,喉结微动,转头瞪她。
“当然。”
他的声音莫名变得哑了几分,好似刚跑完五公里,盯着她的眼神直勾勾的。
她居然轻轻笑了笑。
那笑容就像高考那天借他橡皮时一样,俏皮又可爱,像一汪透净沁洁的清潭。
“那明天再说吧。”
原本成辛以都快要把脑袋凑上去了,突然在中途被迫停住。
“……为什么明天?”
她笑嘻嘻地抬手按住他的额头,阻止他继续冲破亲密距离。
“现在人太多了。”
成辛以觉得一定是因为前十几年里他脾气太暴躁了,所以老天爷派她来折磨他。最关键是,对着她,他还偏就真一点儿脾气都发不出来,甘之如饴,任她折磨。
——
于是,当天晚上、第二天的一整个早上、上午乃至中午,成辛以都处于一种既亢奋、又忐忑、轻轻飘飘,如临云端,却又坐立不安的状态里无法自拔。
方清月下午第一节有专业课,昨天非常明确地让他下课之后来找她。
好明确,好明确。
简直就是定了个初吻的闹钟,但铃声出了bug,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叫着,怎么关都关不掉。
有点口干,他在宿舍里转了几圈,发现饮水机里没水了,就在舍友桌子上随便拿了瓶饮料。也没细看,拧开瓶盖就直接往嗓子眼儿里咕咚咕咚灌。
刚灌完,正好那个舍友回来了,看到他的样子,颇不解。
“成哥你咋了?”
“……什么咋了?”
他明明灌了一整瓶饮料,嗓子却还是出奇的哑。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被戳中心事,成辛以腆着脸硬撑。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紧张,你看错了……”
“……哦……”
舍友还是有点奇怪,端详他一会儿又问。
“我这饮料好喝吗?”
谁知道,他又没细尝味道……可能就……甜的吧。
——
下课后的教室人流涌动。她出来之后很快就看到他了,然后露出笑容。
成辛以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今天没戴框架眼镜,那双柔媚的眸子亮亮的,仿佛能把他吸进去一样。
他擦擦手,上前牵住她,也不说话,默默穿过教学楼,路过体育场,走过操场看台,专挑人少的地方去。
走得有点快,她跟得气喘,又抬头看看他绷得紧紧的侧脸,不禁觉得有点想笑。
“成辛以,你要去哪儿啊?”她抿住嘴角问。
“没人的地方。”
“为什么?”
“……”
成辛以停住脚步,转过来瞪她。
“方清月你敢装失忆试试?”
她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
“哦……我记得呀。”
“那你还问。”
“那我不问。”
“乖。”
他转头要继续走,她赶紧扯住他。
“但我走累了……”
刚下课的校园里,哪那么容易能找到没人的地方。深冬时节,冷风漫过枯黄枝头,席卷着几大片完整的枫叶纷落在操场看台宽阶上。
两人在看台最上层停住,绿茵场上全是课间出来溜达的人,甚至还有别的侦查班在拖堂集中做体测。
“那歇会儿。”他拉她坐下。
方清月活动了一下脚踝,捡起脚边最大的一片落叶,转来转去端详了一会儿。
接着,她缓缓舒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转过来面向他,眉眼弯弯,清清亮亮,声音像只小奶猫。
“成辛以。”
“嗯?”
他低头专注帮她暖着手。
“我只说不要人太多,又没说一定要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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