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以挂断电话。
“为什么是她?”
方清月闭了闭眼,慢吞吞开口提问,但问题出口的同时,却又觉得胃里翻涌上来一阵生理性呕意。似乎其实心中早已经得到了答案,只不过那答案对她而言仍浸在迷雾之中,仿佛全部线索已经连在一起了,只是她自己还没看穿而已。
“难道……她是左利手?”
她只能这样去猜,毕竟她还没有当面见过那个人。
成辛以笃定点头。
“是。”
她没再提问,默不作声仔细回忆看过的每一份询问笔录,此前她着心留意过每个人在笔录上的签字:李秋伟、郭惠婷、王丽萍、瞿雯文、季颜、吴文奇、甚至王芸……这些笔录她都看过,能看出除了郭惠婷之外,其他人都是用惯用手签的名字,而那个人……
“我记得从字迹上来看,她的签字是右手签的,笔画走势向右倾斜,笔迹很顺畅,笔画很自然,看上去不太像是刻意换手写的?”
成辛以颇不屑地耸耸肩。
“她想隐瞒自己是左撇子的思路、和郭惠婷想伪装自己的左撇子来保护她的思路一样,勉强算缜密,但百密一疏。比如,她和郭惠婷都事先知道我们会去她家里,所以郭惠婷会给自己的左手食指绑上创可贴,接拿物品、签字都只有左手,细致,但非常刻意;而她,让我们进家门之后就一直用右手拿自己的那杯饮料,书桌上摆放的备课文具等等也全都是按右撇子的习惯来摆,会提前准备写过很多字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方向和笔画都是明显向右倾斜的,书写也很流畅。”
“但这些都不能证明问题,何况以前很多学校和家长都会有‘用左手写字是错的’这种观念,都会有意矫正刚学写字的小孩子统一用右手写字,所以,左利手用右手写字,也未必像右利手用左利手写那样就需要非常刻意。”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成辛以咧嘴笑笑。
“托方法医的福。”
她疑惑。
“难不成……我又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提醒到你了么?”
他耸耸肩,露出一个让人牙痒痒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站起身来,去浴室拿自己的手机,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路追着自己,直到被墙体挡住。
但,在返回她视线范围内之前,他就提前点亮了屏幕,确认屏幕上空空如也,眉毛竖了竖,随即又平缓落下,走回她面前。
只几步距离,可他最近这个不太正常的脑袋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很矫情的念头——
十几年了,这些年里的每一次,他走回她面前的路上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不同的障碍,或难或易,时间或长或短,跌宕起伏。但越是这样,越是这样为难他们两个,他对抗那些障碍的欲望反而就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强烈到咬牙切齿的程度。恶意,那些变态卑劣的恶意,自以为能躲过他的眼睛,愚蠢试探着越贴越近,当他是傻子。
但不会再有一次了。
他不会再让噩梦重演了。
……
成辛以呼了口气,换上平静神情,第无数次走回她面前。
“我在瞿雯柠家里借了本司法考试的教材,这是扫描件。第148页,页码在左下角,第147页,页码在右下角。”
方清月接过来,和他刚才放大看X光片一样眯眼细看。
“但她没有在这两页上写……”
没有写字,但这两页的页码位置明显是被折过,折痕比较深,所以在扫描版本中显出了一道细长的直线折痕,在折痕之下,第147页的页码边上,有一道极浅的铅笔的痕迹,很短,像是在拿着笔翻页的过程中,笔尖一不小心蹭上去的。
成辛以提醒道。
“托你的福,如果不是我以前经常陪某个书呆子去图书馆温书背题,也不会发现,很多人在温书的过程中会有给书页折角的习惯,把书平摊开来,背完一页,或者是觉得哪一页有重点,就会喜欢在书的外侧下方折个角。”
“你才是书呆子!”她不满瞪他。
但他只是歪头笑,又继续道。
“而在折角的过程中,因为看书看得太认真,这类书呆子不舍得放下手里的笔,就会两指捏着笔杆去折这个角,所以有些时候,笔尖会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蹭到这一页纸的反面去,痕迹很细很轻,就像这个——”
他用下巴指了指她手里手机上的扫描教材。
“如果我没记错,你家里书架上至少有三本尤·奈斯博的书页角都有这个原因直接导致的铅笔划痕。”
她抿紧嘴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铅笔痕迹,不由觉得诧异,但随即回想起他当年只和她去了几次图书馆,就能顺藤摸瓜猜出她要去市图找书的事,又觉得一切好似都合情合理。这个人的眼睛精明得仿佛能看透一切。
她沿着他的思路慢慢往下想,同时仔细观察这道轻微划痕。
这道铅笔痕迹,细看上轻下重、上细下粗,力道走势也隐约可以看出是左轻右重。她自学过不少笔迹鉴定的书,所以此时不论是作为笔迹、还是作为一般物证痕迹来研究,她都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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