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空泛起红光,霞光过分绚赤,仿佛重心调转、肆意浇在行人头顶上方、进而凝固悬住的紫红色油漆,浓墨重彩,昭示着隔天依旧会是灿烂灼热的夏伏之日。
位于城南的这座桥,修建时间很久远,离成家别墅区的直线距离大约三公里。成辛以记得他上小学时,这桥就已经在了,以前他不愿意挤早高峰的公交,骑车上学时就会从这座桥上经过。桥的名字取得很难听做作——叫姗影桥,娘兮兮的。而桥下这条破破烂烂、飘满油腻水草的人工河就叫姗影河。
他记得姗影桥另一头、河对面几百米远有座废弃篮球场,紧挨一家网吧。远古学生时代,他、贺暄、还有那几个经常一起打球的男生、徐阳和汪翔他们,以及几个其他班的,这帮球友有时找不到更合适的球场,也偶尔会“屈尊”去那里将就。
野球场的好处是没人管,想打到几点就打到几点,不会被学校保安驱赶;坏处是地面坑洼不平、球架松垮锈烂,还容易遇到一些奇葩麻烦。比如在姗影河野球场,就有过那么一次,他们被另一帮地痞混混挑衅过,一看就是群饱受《古惑仔》熏陶的二脑残,抽廉价的烟,头发染成二货的样子,狂妄得不得了,说什么“小屁孩”占了“哥哥”们的地盘,让他们几个交场地费。
一中教导主任出了名的“灭绝”,管教严格,教出来的大部分都是遵守纪律的好学生。贺暄、徐阳和汪大傻几个虽然平日里咋咋唬唬,但骨子里都算守规矩的性子,即便年轻气盛,但也不想惹事找麻烦,尤其贺暄,十几岁时天天被贺爸棍棒教育,生怕学校知道了叫家长,所以多少有些息事宁人的态度。唯独成辛以,脾气臭得不得了,别说规矩了,连委屈都受不得半点,尤其那时正好是高一下学期——情窦初开,但久经波折都一直没找到初恋“白月光”——他整个人比平时更烦躁,一点就着,上前跟那几个混混交涉了没几句,就直接打起来了,又冲又横,贺暄他们见状,才顾不上别的,连忙纷纷上去帮忙。
后来那波小混混就再没来找过他们的麻烦了,但代价是——那场架他们这方一共六个人,其中四个人折了手指头、另两个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一共五个人。
成辛以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除他之外的五个人都可以算是方清月的高中同学,如果他没记错,他们当年和她一样,也全都是从一中附中直升到一中的。所以……他再次远远眺望了一眼南边叠墅区,那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前二十几岁他一直生活的家。
但无暇再思索更多。
这次之所以会故地重返,并不是为了要怀旧。也没那个闲工夫怀旧。
他掀高刚刚拉起的黄白警戒线,戴上口罩,穿好脚套的鞋迈进去。
……不过,怎么会突然无端端回想起打架那件事呢……
成辛以沉默冷着脸,大步走到这座姗影桥桥洞底下,施言和几个实习警已经站在尸体边上,见到他后,施言瑟缩了一下,颤颤巍巍喊了声“头儿”。
“法医和鉴识都到了么?”他问。
施言答。“方法医刚回复,他们都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他点点头,又眯眼看了眼周遭环境。
“什么情况?”
“伽姐正在那边给报案人做笔录,好像是个钓鱼发烧友,平时习惯吃过晚饭后驾车找地方钓鱼,今天是第一次来这条河钓,下到河滩这边捡钩的时候发现的。”
“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尸体就是这个样子。报案人说,他先是发现河水颜色太深了,起初以为是晚霞映的,后来一转头,看到有个人趴在桥洞底下滩边上一动不动,但没敢上前细看就直接报警了,所以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尸体。”
“但因为这一片离居民住宅区并不算很近,所以暂时没有惊动太多老百姓,我们都封锁起来了,现场受破坏的程度应该不算太严重。”
“身份一类呢?”
这是成辛以在犯罪现场惯用的简词,指代的是匿名尸体周遭是否已经发现任何可能证明身份的证据。
施言答。“只发现一部手机,别的没了。但这部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泡了水,看屏幕又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所以技术科刚叫了两个同事过来,他们正在那边小棚子里尝试紧急修复,如果不行的话,恐怕就得带回队里再看。”
成辛以抬头看了一眼,河岸边有个简易棚屋,是清理河道的环卫工人临时休憩用的,这会儿也已经竖起了警方专用的标识,两个眼熟的同事坐在里面对着电脑如狼似虎地操作。他蹙眉打量着两边荒草丛生的潮湿滩涂,只觉得这片河水哪怕没被尸体污染也已经脏污得要死,选在这种地方钓鱼的人,还好意思自称“发烧友”,脑子大概也不太灵光。
“监控?”
“已经在调了。”
施言面露难色。
“但……我看……离这桥洞最近的一个监控好像是坏的,不知道是不是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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