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
清晨六点三刻。
姚澄亮囫囵吞完早饭,张大嘴巴边打哈欠边走进警队,回归工作岗位之前,他想到什么,特意绕去拘留室的那条走廊瞅了一眼。
果然,老成还在原地,只是坐了下来,背对着方法医所在的拘留室的墙壁,双手抱胸,眼睛瞪得圆圆的,瞪着对面的墙,面无表情,在发呆。
他默默走过去,隔了段距离远远放下一杯热豆浆,虽然知道老成大概率不会有心情喝,但也没再多停留,毕竟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边想案子边走回自家办公区时,却险些与在拐角打电话的杨天铭撞了个正着。
后者口音极重,又常年叼着牙签,更显得前后鼻音不分。
“……歪,歪……听得见吗?”
……
“……哎哟,这啥信号啊……哎姚队早啊!”
……
“昂……老杨早……”
姚澄亮表面客套,别过身子躲他,半嫌弃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心中不禁暗暗腹诽。老成闹心成那样,这个全市局知名的混子倒好,一个队的自己人,却在这儿剔牙乱七八糟胡嚷嚷,也不知道帮帮忙,真不知道老成当初为啥非要把这家伙要过去……
身后杨天铭那个混子还在扯着嗓子嚷,音量丝毫不减,活像个乡巴佬。
“……没有,你别TM乱说,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是坏的,啥都录不着的……”
……
“……对,那男的跟他老婆正在闹离婚,生怕包小三的事被他老婆发现,行车记录仪关得死死的,半点儿不敢开……要不然你以为这事儿能这么复杂吗?又不像咱自己的警车,设备齐全,这要是有行车记录仪,他去过哪里、没去过那里,不都清清楚楚全能查得到了?你当谁都跟你这么笨呢?”
……
“……对啊,不用查了不用查了,没用的,啥都没有的……”
……
杨天铭的粗犷声音走远了,姚澄亮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又打了个哈欠。
但拐进二队办公区的下一秒,他却突然心下一颤,一个激灵想起什么,忙不迭抬手招呼。
“卧槽,宣子!宣子!”
还窝在办公桌下的架子床里补觉的刘子宣倏地惊醒,擦着嘴边的口水,懵懂探头问。
“咋了……头儿?”
“16号晚上前院有咱自己的警车吗?”
“啊……呃……我忘了,好像有两辆吧……”
“他娘的,你个蠢货!你咋不去调行车记录仪呢!”
刘子宣还没彻底醒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队长的意思。
“……但……距离是不是有点远啊,能看见吗?”
“你都没调过咋知道呢?”
姚澄亮一脚踹过去。
“先去看看队里的申请记录,看看有没有哪辆警车正好停得离法医楼稍近一点的,没准儿有呢!只要行车记录仪能拍到方法医出法医楼的准确时间,再加上东城看守所的出入登记时间,法医楼的值班警卫员又能模糊记得雨下起来之后见过方法医进楼,那她16号晚上的不在场证明不就差不多能出来了!”
刘子宣麻利站起来,眼屎都没擦就冲出去。
“好!我去查查!”
——
——
“已经提示过他们了,你放心……”
杨天铭把姚澄亮前几分钟放下的热豆浆挪到成辛以眼前,又看了看魏茹留下的墨镜,堂而皇之在戒烟新手面前点了支烟,低声耳语。
“……而且我那辆警车当时停的位置还可以,挺正的,应该能看清,八九不离十。”
成辛以瞥了一眼缭绕烟气,双眼红血丝满布,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杨天铭又压着嗓子道。
“省警校那边我也打听过了,16号下午讲座的照片等会儿就能发到老齐手里,老齐也知道这案子,肯定会去给二队看的。只要最终能对比出方法医开讲座那天下午的穿着和16号晚上你家电梯里的监控录像中一致,肯定就可以放人了。草,二队这帮人也真是的,脑筋怎么就这么死,还非要我间接提醒,才能想起调警车的行车记录仪,害你俩还得在这破地方熬一晚上。”
成辛以没说话,目光死死定着不动。杨天铭转念想想,又忍不住问。
“不过,你为啥不让我直接去跟他们作证,我虽说是在你手底下,但我活生生一个刑警做的证词,又不会被怀疑……你又在担心啥?”
“判……断……错……误。”
在阴湿走廊睁眼熬了一整晚的男人太久没开口说话,嗓音沙哑至极,声若蚊蚋,杨天铭一时没听清。
“啥?”
熬了太久滴水未进,成辛以的嘴唇有些干裂,开口的模样看上去很艰难,又慢又低。
“万一真的不是徐墨,而是别人,怎么办。非到必要,我不想让你太早暴露,你还要保护老袁呢,敌暗我明。我必须知道她的帮凶是谁,但她,死也别想知道我的帮手都有谁。”
“唉……”
杨天铭顿了顿,猛吸一口烟,点点头。
“包我身上。不过,你还在想啥呢,二队那边动作也不慢的,方法医上午之前肯定就能出来,你这副样子,她看了不心疼?你快,喝口豆浆,润润你那干巴巴的嘴皮。”
成辛以安安静静没动,无声扯嘴,苦笑了一下,像是在自言自语。
“心疼……是啊,她就是因为心疼我,才会一直故意视而不见的。”
杨天铭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但听着他的语气,也没多问,就听成辛以继续喃喃说着,音量微乎其微。
“方清月只是心善,她的聪明敏锐不逊于任何人。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当初居然以为真能瞒得过她。”
“其实,这些天来,明明就是她一直在容忍我,就是因为她心疼我,因为她傻乎乎的,钻牛角尖,总觉得是她对我有亏欠,觉得这十年是她欠我的。所以,她即便已经从你这儿套出了话,却还是不舍得跟我挑明,她甚至不舍得质问我为什么要瞒她……”
“但事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大概不会愿意再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下去了……”
“她会跟我摊牌吧。”
“她一定会很生气的……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能让她再离开我了……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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