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田尚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沓看上去有些年岁痕迹的陈旧报告纸,平摊开来,放到萧海军面前的地板上,一页一页,让他看清楚其中的内容。
“这是萧磊当年的毒检报告,检测时间是2015年8月21日,检测结果为阳性,他的头发、血样和尿液中都被证实含有非正常剂量的吗啡,而且截止取样检测时,他吸食吗啡的时长已经超过一年,吸食频率相当高。”
萧海军缓慢眨动眼皮,瞳孔里的光被报告里年轻男孩的瘦弱面孔剪得愈发破碎。但他没有盯着照片追悼太久,很快便咬牙切齿地开口。
“这是我儿子……没错,他是死在戒毒所里的,但这报告是假的,他们抓错人了,他不可能吸毒。要不是当时我在部队没法回家,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抓走他的。他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是不可能吸毒的……他是被无辜牵连的……”
他恶狠狠瞪着轮椅上的男人,仿佛想用眼神代替锋利匕首,在对方身上剐出一个洞来。
“……而且你们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你们无缘无故抓了我,现在还来揭我伤口吗?”
田尚吴面色平静,很快又扔出另一份报告给他。
“这个人你可能更熟悉,毕竟昨晚你才刚刚近距离接触过他,帮他跳车开盲枪,还搀着他一路翻过菜市场后面那堵墙,跑进了废车库。”
萧海军低下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眉尾斜向上挑,比昨晚的模样健康一些、整洁一些、也年轻一些——那是二十出头年纪的段驰。
他的眼皮跳了跳,但没动,看到假装病人的那个男条子冷漠将这一份新的毒检报告翻到最后一页。
“检验结果呈阳性。”
——那份报告上这样写道。
这帮可恶的条子,他们不仅想让他相信小磊当年真的吸了毒,还想让他以为小磊是被段驰带坏的,与那个刑警队长毫无关系。可恶,推诿,狡辩。
“骗子。”
萧海军冷冷低吟。
段驰明明一直是小磊的好大哥,很仗义的年轻人,开朗热情,帮过小磊很多。他妻子以前还曾经在电话里跟他说,段驰曾经帮家里修水龙头、换灯泡,还会在小磊受外面小混混欺负的时候出手相助。
他逼迫自己不再去看段驰的毒检报告,逼自己毫不在意地合上眼,尝试用看戏一般的心态等待这帮条子继续妄图说服自己,他们竟然以为他们能蒙骗得过他。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而且条子永远不会知道,小磊是个多么孝顺的乖孩子,任何外人都永远不会理解。他妻子当年身体不好,他又身在部队无法经常顾家,小磊作为家中长子,尽管学习成绩没那么靠前,但一直很乖,很会照顾妈妈,也能帮妈妈照顾年幼的妹妹,从来不问家里乱要钱,也从来不攀比着去要名牌鞋和游戏机……小磊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孩子,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打群架呢?怎么可能会吸毒呢……
……
田尚吴将萧海军那副明明已经有零星动摇、但却非要强行忍耐的细微神情收进眼底,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成辛以抬手阻止了。
萧海军埋着脑袋,听到轮椅椅轮向前碾动、挤压地板的声音,思绪离开旧年妻子在电话里跟他描述的那个听话孝顺的好儿子、和儿子的好大哥的形象,画面随听觉调转,他再次想起那辆装甲车近在咫尺的钢铁履带,像凶猛的滚动獠牙一口一口啃噬飞沙黄土。
“清者自清,其实我根本没必要跟你这种白痴解释。”
萧海军听到那个男人这样说道,声音沙哑漠然。
“但我有义务解开一切未解的谜团。”
……
他抬起眼,看到白色病号服之下的一对圆形膝盖和黑色鞋尖。
……他居然敢,他居然敢凑上来,贴得离他这么近,甚至比那个健康强壮的男条子离他更近……明明坐着轮椅、手上腿上都有伤、整颗脑袋都包扎得像个粽子……而且他相信他一定有脑震荡一类的爆炸后遗症,就算巅峰状态时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所以这人究竟哪里来的自信……但凡此刻萧海军手里有把匕首,哪怕是最小的水果刀,他都会奋尽全力扑跃起来,将刀尖笔直插进这个男人的脖子。
……他怎么敢离他这么近……
萧海军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思考自己是否还有反击的机会,部队教过他许多绝处求生的精神和手法,退伍之后他也一直在坚持体能训练……但那两份人为造假的毒检报告(他坚持告诉自己它们一定是假的)终究还是扰乱了少许他的思路……要是能反击就好了,能制服他和另一个条子,能逃走……那他就会有柳暗花明的退路……
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反击……
但答案是“没有”,并且这个答案来得比萧海军想象中更快。因为那个刑警队长突然压低身子,打断他的思路——他听到他轻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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