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终于合上了。
骆曦曦仿佛陷入了一场熟悉的噩梦——
——凛冬烈风,天穹灰霾,她尾随着那个她爱之如命的高大男人走进科研园区,然后愚蠢至极地被男人引进死路,他的态度决绝到如同对待世界上任何一个罪无可恕的犯人。黑色弹簧门会在他身前声嘶力竭地关合,一切回归原位,就像现在这样。别无二致。而他,则会站在门后等她自投罗网,一言不发,完好无损,用冷漠嫌恶的注视无声宣判她的死刑。
又一次。
她又一次被他引进了漆黑诅咒里,又一只黑蜘蛛回到她的肚脐上,又一场万劫不复的轮回。
……
但不论如何,他这样出乎意料的出场方式都令她惊惶恐惧,转身想逃,强忍着右手的剧烈疼痛,挣扎竭力向前爬,想去拿回那张染了鲜血的照片,但又一发毫无迟疑的子弹自后方爆裂出膛。
“砰!——”
骆曦曦感觉到耳鸣,还有猛烈刺鼻的火药味。子弹精准地击中她的手和照片之间的水泥地面,碎石粒迅猛反弹回来,狠狠刺破她的脸和眼皮,更多鲜血被泪水稀释,一并冲进她的视线……
……原来他是真的,真的对她没有哪怕一丝怜惜,哪怕是类似于对路边脆弱流浪猫的那种悲悯或同情都没有,就像十年前,听着她绝望悲怆的哭诉,他也只会漠然无情地说她可悲。
透过朦胧血光,她隐约看到成辛以走出阴影,左手被石膏固定,左臂下方夹着一根拐杖支撑身体,右手仍然举着枪,稳固到像油画中的泼墨树枝,黑洞洞的粗壮枝头对准她。她感觉到他在水雾之中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侧,一脚将那张残破照片嫌恶踢远。
可他当年明明拿着那张照片,像珍宝一样盯着其中的一张脸……
那张高中毕业照片明明已经被她改好了,方清月的脸已经变成了她的。而那张被她从熙阳岭偷出来的胶卷照片,她高中毕业照上的脸也已经取代了方清月的位置……
……明明已经修正过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不论她如何努力,他都不能像当年直勾勾盯着方清月那样盯着她、仿佛从懵懂浑噩中被神明拯救过来一般神奇飞快地爱上她……不……一定可以的,只要方清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只要她能抹去他心中所有方清月的痕迹,那等他再看到那张毕业照时,爱上的人就会是她了……一定可以的……
……
她不死心地想爬向窗棂边的“方清月”,想再做些什么,但视线中闯入成辛以的鞋,他踩住了她被打落在地的枪,撑着伤腿弯腰拾起来,别进自己腰后,随即冷漠地提起她的左胳膊,像在提一只将死困兽的喉管,将她整个人向后拖了几寸,最终铐在了那张移动病床的床架上。
疼痛令大脑时而麻木时而清醒。
骆曦曦隐隐意识到,成辛以并没有像那些影视剧里演的那般、制服罪犯后立刻扑上去拥抱死里逃生的爱人,焦急地帮“她”解开绳索,把“她”捧在手心里,他似乎并没那么关心被绑在窗框边上、随时可能被穿堂风吹落楼下的“方清月”……至少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先奔去救“她”……所以……所以其实也不过如此吗……但他难道不是视她如命的吗……
……
成辛以扯了扯手铐,确定她无法再挣扎,便毫无停留、继续冷漠向前走,仿佛一个经验老道的江湖杀手执行完了任务,正在干脆利落地清理现场,黑色鞋跟离开她的视线。
鞋。
骆曦曦终于在剧烈疼痛中反应过来。
泪水大滴大滴被眼眶清扫落下,她看清了窗前“方清月”脚上穿着的鞋,她记得方清月的鞋码比她小,不会超过三十六码,但那个被绑在窗框上的“女人”……不对,那根本不是女人,那鞋码甚至和成辛以的鞋差不多大,足有四十码了……
……该死……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那根本不是方清月。
是一个矮小的男人假扮的。
……也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病床架子哗哗作响,骆曦曦听到自己的嗓子里开始发出绝望凄惨的嘲笑,嘲笑的对象是她自己。
当然了,当然是这样……太傻了,她太傻了……既然他没有重伤昏迷,又怎么可能在清醒状态下眼睁睁放任自己心爱的女人落单,让她被她抓住……他从来不会在有关方清月的事上犯这种程度的疏失。
恨。好恨。
她趴在地上,口中吃进灰土,手腕血腥的残缺碎肉替她发出癫狂长啸。
为什么,为什么被他精心保护的永远都是方清月而不是她,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责怪过方清月狠心抛弃他十年,为什么,她都不要他了,他竟然还不惜筹谋着将其他无关的人卷进来,他宁可背上假公济私的污名,都不愿让方清月承担半丝风险,可他却能如此毫不留情地对她连开两枪,残忍打裂她的手、打花她的脸……是的,伊甸园,他给方清月的永远是伊甸园,他们之间甚至连误会、埋怨和曲解都没有过,他从来没有对方清月离过心……他的恨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始至终只针对她……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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