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烈烈,宫门边上一个遮风处,青年官员卢方义站的高大挺拔,任由面前两位少女肆意检视。
芸娘看着他依旧算的上强健的体魄,先在心里点一点头。
没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然而这样自然还不够。
早先那殷人离上青楼,避开人群宠幸兔儿爷时,也不见人有消瘦。
事关一位女子无望的青春祈盼,芸娘不想拐弯抹角。
她直直盯着卢方义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可还记得赵蕊儿?”
卢方义眼神坦率,还怀着一丝热烈:“时时刻刻。”
这等花言巧语,芸娘丝毫不受蛊惑。
青竹接着问:“同长宁公主,可还有牵连?”
卢方义却一挺胸膛:“从未有过。”
胡说!
芸娘越发不信。说话时连想都未想,一看便是胡诌。
她想了想,道:“我有几位家奴,一等一的人才,总归比你好。等我进宫抱皇上大腿,将赵蕊儿讨出来,指给我那家奴。”
她忖了忖,加上一句:“我今儿就进宫去说。”
卢方义立时要拦她,芸娘便瞪着他:“怎地,你一个六品官,还敢强拦二品官的家眷?”
青竹双手叉腰,在一旁帮腔:“我阿姐在京城识得的人里,官阶最低的,也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你小小六品官,完全拖了我们后腿。”
卢方义闻言,面色稍冷,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只道:“我……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狂风肆虐,将他这句话吹的七零八落,芸娘仿若未闻,只冷着脸携了青竹,掏出腰牌给守卫看过,迎着风口往宫里去了。
待行到人少处,青竹终于忍不住道:“阿姐,你方才说到家奴,该不会指永常?我思来想去,铺子里也再没有旁的小厮。只是,永常才八九岁,那般小……”
芸娘看着青竹这般单纯的模样,叹了口气:“我诈他而已。”
青竹恍然大悟,却又疑道:“那阿姐可看出什么来没?”
没有。芸娘耸耸肩。
像刘铁匠这等心思单纯之人,她还能勉强看出他的心思。
可对于卢方义这种肚子弯弯道道太多的官员,她可没有一眼看透的本事。
她觉着,只有同类人能判断同类人。说不定殷人离便能一眼猜中卢方义的心思。
想到了这一处,芸娘方才觉着,好像已经有许久许久未曾见着殷人离了。
她想着此人每日在刀尖上搏命的活计,只怕现下还活没活着都是两说。
各处有宫人急急清扫着积雪,见了芸娘同青竹,只略略行上一礼,便又投入到了忙碌之中。
两人一路冒雪前行,待披风的风帽上已积攒了一帽子的雪片时,前方宫殿林立,终于到了皇后所在的宫殿前。
时间尚早。两人由着宫人带去见皇后时,正是皇后从太后处请安回来时。
皇后不在大殿,已进了寝宫。
芸娘和青竹恭敬垂首进了寝宫,皇后躺在榻上,正趴在盆子边剧烈呕吐。
待过了许久,方才直了身子,转去靠在了床榻边上。
经过了近一年的调理,当今皇后体态已有了明显的改善。
面色虽略有苍白,却也先得比此前细腻许多。
芸娘同青竹忙忙上前行过礼,方才瞧着皇后,担心道:“娘娘可是身子不利,可看过太医?可用了汤药?眼看到了年底,正是要吃好喝好的时候,可千万莫坏了肠胃,错过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皇后扑哧一笑,点着芸娘道:“都要成亲的人,怎地还是小孩心性,只想着贪嘴之事。”
她如此说,面上却是一副含羞模样。
她身边的嬷嬷笑道:“两位小姐今日来的可不巧,日后我们暂且停了胸衣和那些美肌方子……”
为何?芸娘大惊。
一年几千两银子的买卖,说停就停?此时脚边的包袱皮里,还放置着最最华美的胸衣,其上光圆润无瑕疵的小颗粒珍珠都缝了几百颗,可是花了不少成本呢。
芸娘面上露了痛惜银子的神色,皇后娘娘便一笑,向一旁宫娥使了个眼色。
未几,宫娥端来一个红漆盘,盘上放着两只精美红木盒子。
皇后将两只盒子依次递给两人,笑眯眯道:“一呢,左姑娘即将成亲,这算本宫的添妆。二呢,两位姑娘却是带福体质……”
如何带了福,她再未细说,只道:“莫担忧,日后本宫依然将银子花在二人身上。”
她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
两人只得向皇后行了礼,捧着包袱皮,并两个首饰盒子,十分挫败的出了宫殿。
四处大殿鳞次栉比,将冷风阻拦在外。
芸娘同青竹站了半晌,蹲坐在地上,将皇后相赐的首饰盒子打开,但见里面皆放置着一副华美头面,瞧着十分昂贵。
芸娘上下翻动,看了半晌,方舒了口气:“没有大内的标志,能换成银子呢。”
损失了皇后的买卖,换来两副价值不菲的头面,算来算去,其实依然是亏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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