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狐疑打消了,芸娘还在门边不依不饶,指着殷人离同李氏泣道:“阿娘,他不是好人,日后断不能让他进来。”
李氏只得讪讪同殷人离道:“芸娘这孩子,但凡一生病,脾性便有些娇蛮。她没病的时候,还是极好的。你莫放在心上。”
殷人离忙忙抱拳道:“无碍,无碍。”转头却紧紧盯着芸娘,唯恐她腹痛还未消。
芸娘见她斥责了这一会,殷人离还厚着脸皮坐在那处,她阿娘竟然还嫌她失礼,只得瘪着嘴向殷人离招手:“你出来,我有话同你讲。”
殷人离立时似被勾了魂一般,飘飘然跟了去。
她一路前行,他在身后紧追,直到快到了大门处,她方停了下来,瞪圆双眼低叱道:“你竟有脸坐在我阿娘对面?你难道忘了你是如何欺负她闺女?”
殷人离见四处无人,立刻牵了她手,柔声道:“我担心你,担心的坐立难安。”
芸娘一把抽出手,吃惊道:“你在外面轻薄我,你在我家,还轻薄我?”
她四下寻着趁手的武器,然而毫无所获,身子却被殷人离趁机紧紧拥进怀里。
他同她切切道歉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我的病情。我现下都好了,除了心,没有一处不好。我求你,莫这般惩罚我,你打我,你用刀子捅我,砍我,只不要不理我……”
芸娘被他箍在怀里,如何都挣扎不出,立时仰头,一口咬在他喉间,到口中有了腥甜味,方逼得他放了手。
她扑的一声啐去口中血迹,恶狠狠道:“我昨日说的话,此生都不会改。你若不信,尽管试试,看我敢不敢捅你!”
话毕,将他往大门方向狠狠推了一把,转头又如风一般的去了。
殷人离恍恍惚惚站了半晌,方垂头丧气出了李宅,站到了自家门前,又恍惚站到了夜幕降临,无望的叹了口气,进了自家宅子。
第二日一大早,芸娘同青竹用过早饭,抱着一叠画,和供奉给国事的一万两银票上了骡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因着今日要出的这一万两血,芸娘不由便迁怒到了殷人离身上,只恨恨同青竹道:“等进了宫,便将这画贴去人最多的地方,一丝儿别手软。要让他们知道,身败名裂究竟是什么滋味。”
青竹便洋洋得意道:“阿姐放心。我想过了,这人最多的地方,除了皇上上朝的地方,剩下的便是御膳房。那里人来人往,各殿各宫的宫人们要去取饭,定能将这些画看的清清楚楚。”
芸娘立时竖了大拇指,赞道:“好手段,不愧是我李芸娘的阿妹。”
等进了宫,两人兵分两路。
青竹循着味道,带着画作,一路往御膳房寻了去。
芸娘径直去了御书房,心里流着血,主动向皇上送上一万两银票。
可巧她去的将将好,皇上下了朝,才回了御书房不多时。
芸娘今日决计不同皇上多言,省的又被敲去更多银两。
然而皇帝收了她的银票后,仿似被打开了话匣子,誓要陪她唠一万两银子。
皇帝或许是个不会聊天之人,除了国事之外便不知该如何延伸话题,每一个字都聊在了芸娘家的户口簿上。
从李氏多大年纪、什么爱好,李阿婆多大年纪、什么爱好,李芸娘多大年龄、什么爱好,一直聊到了李青竹多大年龄、什么爱好。
话题最后长久的围绕在了青竹身上。
芸娘心里立时惊了一惊。
她是经了情事之人,再不似此前一般情钝,便小心翼翼的应付着皇帝突然对青竹产生的热情。
“令堂竟然能养下如此一对姐妹花来,真不简单。”皇帝道。
芸娘抬眼瞟了瞟皇帝,呵呵一笑:“我娘那年生我时,可极其惊险……”
“青竹其名,是喜欢碧色,故而取名青竹吗?”皇帝打断道。
“是我给阿妹取的名字,我们墙外有一簇竹子,碧色如洗,端的……”
“青竹同你年纪相仿,可曾定了亲?”皇帝道。
芸娘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绕来了这里。
她心如电转,极快的在心里想了一圈青竹的异性人脉,终于拉住个壮丁。
她忙道:“快定亲了,也是一位宫里的侍卫,姓王,指不定皇上认识他,同我阿妹两情相悦。”
你再是皇帝,总不能抢臣子的女人吧?
然而她却想错了皇帝。
皇帝听闻此言,竟忽的露出个风骚的笑意,那唇形越来越弯,越来越弯,最后险些要忍不住,重咳了好几声,方点头道:“极衬的一对璧人。”
芸娘终于放了心。看来,她真的想错了皇帝,别人是正人君子呢!
初夏碧空如洗,日头极灿烂的挂在天上,如同一只圆润的鸭蛋黄。
芸娘从御书房出来时,还未等到青竹从御膳房方向回来。
她有些担心,恐防青竹被人当贼子捉起来,便要寻个宫人问路。
偏生今儿遇见的几位宫人都极忙碌,来不及同她说话,便急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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