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能停留在原处。
银子仿佛悬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驱使着芸娘不知疲累的往前走。
回京歇息了七八日,她便着手巡查各个店铺,将各铺子的账目好好翻查一回,谨防她不在京里的这三月,底下有人偷偷使幺蛾子。
然令她欣慰的是,即便她不在,铺子里的账目都是没问题的。
可见她看男人的眼光虽不怎么样,挑选合作伙伴和帮工的眼光却极好,都是些实诚人。
她巡视完自家铺子,往唯一的加盟铺子去了一趟,顺势便去了幼童园。
单看幼童园本身,是项亏损的买卖。
且同去岁相比,今年月均的亏损是去年月均的两番。
可如若将每位帮工的出产连带在一起算,便能印证,芸娘当初为了分担女工们的劳作而开办的幼童园是有多明智。
到现下,幼童园已有十几个娃儿,上至五六岁,下至一两岁,都在园里或顽皮、或乖巧的生活学习。
芸娘去的时候,各娃儿将将用过晌午饭。再有半个时辰,帮工们便要来接娃儿回家,等第二日一大早再送过来。
永常正帮着杂役扫地,瞧见芸娘进来,跳的老高,几步窜过去,牵着芸娘手喜笑颜开。
芸娘看他忙的一脸汗,便佯装生气道:“怎地不进去听先生讲书?偏要做这些活计?”
她指着他胸口揶揄道:“你可是我们的小公爷,手里还有几个银子存在我这里,从小就该念书,长成个斯文人。”
永常扭捏了半晌,忐忑道:“阿姐,我想学武……”
他双眼晶晶亮,道:“我想和殷大人一般威武!”
芸娘便肃了脸,一本正经同他道:“救你,是我的主意。他出面,最后还分了银子走。你心里不该惦记着他,只能惦记着我。怎能要成他那样的人?应该成我这样的人!”
永常听得似懂非懂,问道:“阿姐也会武?”
芸娘恨铁不成钢的敲敲他的小脑袋瓜,谆谆善诱道:
“做人怎么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你看阿姐,只靠智慧,也走遍天下无敌手。阿姐就是吃亏在没有念书的事情上,否则更聪明。
去,趁着先生还未下学,进去念书去,日后若考不上功名,你那两百两银子,再莫想着从我手里拿回去!”
永常初见她的一腔热血瞬间被打击归零,垂头丧气的进了学堂。
她微微一笑,缓缓跟在其后,站去了窗边往里瞧。
大童课堂里,坐着四五个男女娃儿,跟着先生开蒙。
今日先生讲的是《幼学琼林》中的《岁时》,正摇头晃脑的讲道:“……初一是死魄,初二旁死魄,初三哉生明,十六始生魄……”
底下的娃儿们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念了一遍。
一句念过,先生便点了底下的黄伢道:“你来说说,这句是何意?”
黄伢已长成个圆滚滚的娃儿,被先生金手一点,立刻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显露出巍峨的小腹,如地主老财家的傻儿子一般,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眼角一瞥,瞧见窗外的芸娘,立时发出求救的信号。
芸娘只抿嘴一笑,刮着自己的脸羞羞他,便转身往幼童学堂里晃荡去。
看顾幼童的四个年轻妇人们虽不似晚霞那般会翻筋斗,然要么性子温柔有耐心,要么热情活泼能带着幼童玩耍,每个小娃儿都被看顾的极好。
芸娘转去院里,瞧见正在归置诸物的吴婆子,便同她道:“阿婶帮我寻的几个姐姐,都十分好,我是很满意的。”
这吴婆子原本在幼童园当杂役,是个包吃不包住、只偶尔留在院里值夜的活计。
她家中住处有限,两个儿子成了亲,她将她的房舍腾给儿子儿媳,便没了她的栖身之处。
后来求了芸娘,也不用旁的人轮流值夜,她日日夜夜吃住都在园里,倒是既有住处,还能有银子拿,心下对芸娘便十分感激。
她此前得知东家要成亲,然后来不知怎地,却没成亲,等隔了半年再瞧见她,竟是比以前瘦了不止一圈两圈。可见在亲事上是受了委屈的。
妇人自知妇人的不易,吴婆子便小意道:“老婆子看人的眼神历来不差。莫说看姑娘的脾性,便是看小子,我也是一看一个准。”
她顺着这话音,试探道:“园里若需要青壮年杂役,老婆子也是有那实诚能干人。”还是没成亲、待人憨厚、孝顺有礼的。
芸娘听过,再往园里瞧去。
这满院妇孺都不会武,唯有大童学堂的老先生是男人,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要保护一园子的妇孺,靠这位垂垂老先生是半分不行的。
从安全角度讲,确然需要有人能护着园子。
她道:“若婶子认识那身子强壮的青年,自然好。最好是多少会些腿脚功夫,能护住这院里的妇孺。手艺多些,桌桌凳凳有松动的,也能修理修理,用不着出去寻匠人。”
吴婆子立刻笑道:“容易容易,我远房亲戚里,便有这般人选。等今儿收了工,我便去跑一趟,最迟后日,便唤他来让东家相看。”
两人说好了后日碰面的时辰,芸娘要离去时,吴婆子便有些吞吞吐吐。
芸娘只当这婆子又要提银钱的事,便寻了一个板凳,好整以暇的坐了。
然这婆子却左右打量一番,悄声道:“东家,黄管事平日虽对老婆子不差,然老婆子心里明白,东家才是真正的东家。”
芸娘一蹙眉。
这是话里有话?
黄花怎地了?
她往一旁板凳上一指,淡笑道:“婶子坐着说话。”
吴婆子坐了板凳一个角,凑到芸娘耳畔道:“园里娃儿们的吃食越差了,连续好几个都拉了肚子……”
芸娘心里一秉,正色道:“婶子同我是熟人,直说便可。”
吴婆子便道:“……外面送来的肉,全都有了馊味。菜蔬都烂的淌了水,只将就着将烂了的部位切了,余下的给娃儿吃……豆子、米、面,长了虫……”
芸娘听得心惊,立时起身,便要往厨下去。唬的吴婆子忙忙拽了她的衣袖,连声道:
“东家,饭都吃过,伙房打扫的干干净净,您现在冲进去,啥都看不到,反而还要惊动他们……”
芸娘双目如钉,立时钉在了吴婆子的面上,一字一句道:“你的意思是,伙房里,都勾结成一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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