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在梨花树下站了一夜。
然后,一下子沉默起来。
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凛冽,冷峻,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好像千年不化的冰山。
三尺之内,冷到彻骨。
玉戒空间里的炼魂小伙伴忙完了才知道绿裳的事,每个人都从玉戒中出来看了苏远一眼,又一言不发的回到空间之中。
安慰的话无从说起,看到苏远的表情,谁都开不了口。
只得乖乖回到空间中,更加亡命的炼起恶魂来,五行玉牌从浑浊到清透。
尽快为苏远打造一支幽冥大军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父亲,我要回人界了。”
“好!”老妖拍了拍苏远的肩膀,“我也要做些准备,远儿,别挂念为父。”
苏远也不多言,拜别老妖,离开梨花院。
三十五年,苏远一刻也没忘记过人界,没有忘记过异能局,却从来不敢问也不敢测。
生怕自己分了心,坏了大事。
就算是如今道心深种,回到人界也难免有些近乡情怯。
***
帝都,苏府,异能局总部。
时至半夜,依旧灯火通明,庭院深深之间,来回有人影穿梭不停。
当年为异能局设下的结界,现在看来漏洞百出。
苏远随手加了两个符阵,修复一下。然后悄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自然,异能局无人察觉。
三十五年,房间依旧还是老样子。桌椅摆设连位置都没有变一下,苏远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一尘不染。
桌上的茶杯里依然泡着当日的新茶,苏远端起来尝了一口,不错,是他最爱的雪芽。
冰冷的脸上到底还是浮上了笑意,眼睛里泛起些微潮湿泪光。
这哪像是三十五年没主人的房间,仿佛他只是上午出门办了个事,晚上回来,茶已泡好,等着他。
对于人界,三十五年,几乎就是半辈子的时间。
每日有人打扫房间,泡上他爱喝的雪芽,在半辈子的期待中,等着他回来。
苏远靠在桌前,将手中的茶一口口慢慢饮下。
窥天秘术自行运转,将异能局的种种变故看得清清楚楚。
眉头舒展,复又皱起。
茶杯已空,苏远轻轻放在桌上。
罢了,既然我已回来,那么一切重新开始好了。
什么地府冥渊,什么天界神宫,我现在唯一的身份是异能局局长——苏远。
苏远拉开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了上去。
这次,没有刻意隐藏声响。
“谁?”
第一个闪入办公室的是金不换。
一眼看到桌子背后的人,千年蛇妖优雅的身形定在当场。
眼眶兀地一下红了,拉长的瑞凤眼泪光盈盈,几次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苏远笑看着他,在心中喝了声彩。
这美人,真是美得天怒人怨。
三十几年的岁月当然不可能在千年蛇妖脸上留下任何沧桑的痕迹。
只是这三十五年的磨砺,让意态风流的金不换更多了些沉稳大气。
纵使此刻在过度惊喜之下,也难掩那通身的气派。
“局长!”金不换哽咽着喊出两个字。
声音颤抖着,赶紧上前几步,俯身到桌前,凑近了看个真切!
“局长,真的是你回来啦!”金不换惊喜地大叫,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谁?谁回来啦?”
随着一阵阵惊呼声,金不借、吴雅、丫丫、鬼眼六紧接着涌进房间。
“哇!”
“呜呜呜!”
惊呼大叫,哭成一片!
苏远站了起来,从桌后走到房间中间,让大家围着、拉着,左看右看。
一群人围着他又哭又笑。
顾小月功力不如其他人,自然慢了一步。小馒还是如影随形,跟在小月身边寸步不离。
“哥哥!”
刚一开口,眼泪就成串地从小月脸上掉下来。
有苏远留下的寿元丹,顾小月也不见衰老,只是平添了成熟的风韵。
“小月,来我看看!”苏远一把拉过小月的手,仔细打量。
从运城到帝都,顾野将军和小月给予了他太多的关照。
“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呀?”苏远伸手擦去小月的眼泪,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顾小月不好意思地伸手抹泪,一边撒娇。
小馒在一旁宠溺地看着小月,无言地笑着。
这丫头,忘了你哥是做什么的了?
苏远不在人界这些年,鬼医神相的传说可是越传越烈。
苏远转头看向小馒,笑着说:“你很好,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小馒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以炼体入道,半只脚迈入天尊门槛,实在是天才!”苏远毫不吝啬对小馒的赞赏。
“局长,你现在什么修为?天尊九重了吗?”
“局长,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局长,我们......”
“远哥,绿裳姐姐呢?”
“鬼眼六,我先问的,你别捂我的嘴。”
太久没见,异能局的同仁巴不得能将苏远这么些年的经历弄个明明白白。
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热闹!
苏远简直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才好。
他看了看周围,为了保险起见,掐出法决,设了个小型结界。
将自己离开异能局之后的经历打入符咒之中,再传进每个人的识海之中。
办公室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在识海之中“看”到苏远这三十五年的经历。
入地府、收五行将、寻回身世、认父;
和转轮王、如霜一起揣摩冥渊,定下保人界五十年平安之约;
遇文东来,望月楼与华明珠比试;
入浮荒之野,进药园,养龙参;
进空间入道,修为尽失,命悬一线,绿裳入魔拼死相救;
收复龙参,得陈天机《窥天秘术》;
灭神谷七年,炼出浑元丹,传授医圣族鬼门针法,改良鬼门针;
入杀仙宫,十年符纹大成,拜袁太极为义父,换杀仙宫人间烟火之境;
再入屠神冢,三年悟十道剑意,三年习剑仙九式;
入死亡之海,与海啸旋涡殊死搏斗,九死一生,不知年月长;
遇青铜门,收万万怨魂,炼化怨气;
遇寒禅,得谪仙授功,杀出忘川;
直到与老妖重聚,浮荒之野密会,入地狱十八层要礼,绿裳离开,苏远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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