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孟婆的感情,荆无名沉默良久。他的脸上忽然散发一丝丝的魔气,慢慢的变成了一副恐怖面孔。魔不像是魔,妖不像是妖。人不人鬼不鬼。
“我,已经过去了啊……”他的声音似哭似笑,朦朦昧昧。
孟婆的泪水似乎停不下来。她颤抖着道:“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过去的。就算你变成了混沌,变成了时光,变成了秋天的一道光,我也可以陪着你,一直的陪着你。”
“不,不用了……”荆无名收拾心情,他重新变幻出荆无名的面貌。“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我只是荆无名,我要做的,和李文功要做的,很像。至于后果,我可以自己去承担。你跟着我,能做什么呢?”
荆无名仰天叹息,不让在眼珠子上滚动的泪水流下来。他已经死了,回来的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过去的荣光,过去的成败,过去的……感情,就让他过去吧。世上,从没有回溯的时光。
“带我去见平心娘娘吧。有些事情,该做了。”
孟婆心中好似被挖走了一大块,空洞洞的。她知道,她的时间并不多,下一批魂魄马上就会到来。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抓紧时间做好事情才是正事。
孟婆熬汤的灶上,有一个佛龛,很小,佛龛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佛像。
孟婆屈指一弹,弹入三滴孟婆汤。佛龛变作虚幻,露出里面的一张符箓,符箓射出毫光,将荆无名接引了进去,再次变作了佛龛。望着荆无名消失的地方,孟婆楞了好久。忽然身形变幻,原本挺拔的胸脯变得下垂,原本曼妙的身材变得伛偻老迈,原本娇嫩的肌肤,变得满是皱纹。她将自己的面貌,变成了一个老妪。
不久,一位黑衣鬼将带着一队鬼魂前来,看到老妪楞了一下,问道:“孟婆何在?”
孟婆头也不抬。“这便是我的本来面目。以前,只是用法力固定住的面貌。”
老迈的老太婆,和年轻的女子,受到的待遇完全是不一样的。鬼将完全失去了和孟婆搭话的兴趣,尽管他以前自认为和孟婆有几分交情。现在他只是看着孟婆将鬼魂糊弄过去,就急急离开。好似这里是洪水猛兽集中的地方!
荆无名转眼间来到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天上地下毫无空间感可言。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不,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巫族打扮,衣物简单,头上绑着发辫。双目紧闭,额头有一颗颜色变幻不定的宝石镶嵌。她静静地躺在这个空间,好像是在熟睡,又好像已经死了。
“平心娘娘?”荆无名沉声问道。他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平心娘娘。
“是我。很奇怪?”那美人的声音十分动听,再加上似乎不能动弹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可以为所欲为?
“是,想不到娘娘竟然是被困在这里?”荆无名心中有些沉重。如果平心娘娘是这样的,那么,这次是不是不能借力了?
“不必担心。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什么。但是,只要不超出三界六道。我还是可以帮你们的。”
“娘娘就不问问什么事情?”
“我一个不是圣人的圣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是荆无名,带着李文功的使命过来。我和李文功又没有不对付的。帮你们,也算是排解寂寞吧。”
荆无名脱口而出。“修道的人怎么会寂寞?”
是啊,修道的人怎么会寂寞?一天到晚炼丹打坐,研读经典。哪里有时间去寂寞去孤独?
“荆无名,我是巫族啊……”
平心娘娘的声音中,带着失望和责备。荆无名脸红了。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再也没有比把一个巫族禁锢在一个地方更加恶毒的惩罚了!哪怕赐予了她天地同寿的寿元,也不过是变成了无期徒刑罢了!
“是我错了!”荆无名干净利落道。“此来,是因为女娲……”
“第一个要对付的,是一个弱女子吗?看来是我高看他了!”平心娘娘冷哼道。
“女娲的兄长伏羲……”
“哦……”
两人都有点尴尬,虽然话题没有说明。可是两个人都明白,所谓的要事当然是杀了圣人。可惜只有圣人才能杀了圣人。
“他不是已经退出火云洞?”良久,平心娘娘尴尬道。
“呵呵,这只是一个手段罢了!他以为他失去了人族天皇的尊位,成了妖族妖皇。实际上,这只是小世界给他的错觉。仅仅是一群凡人,哪里能够剥夺一个圣皇的尊位?”荆无名解释道。“就算他如今做的事已经彻底失去了人心,他,依然不是我们可以剥夺的。”
“当初赐予他圣位的太上也做不到吗?我可是听到太上的声音了的。”平心娘娘淡淡说道。
“当然不行,这种东西不是吃的喝的,不要了扔掉就行。从他坐上去开始,除了天道,再也没有人能剥夺。”
“这真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也有。”荆无名振奋道。“这次,没有任何一个圣人会出手。”
“女娲难道看着她的哥哥灰飞烟灭?”平心娘娘不信道。
“那就看娘娘能不能让他相信,伏羲,只是落入轮回重新转世重生了。”荆无名信心满满道。“我们都相信,这难不倒娘娘。”
“你们高看我了。若是寻常人物,要误导很简单。可她再不堪,也是圣人。”平心娘娘言语间似乎有些不自信。
荆无名眉头一皱。平心娘娘不是应该坚定的支持者吗?为何会是这种态度?“娘娘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呢?我甚至连我的孟婆都不能给她一个好归属。我惭愧啊……”娘娘的声音哀怨起来。
荆无名苦笑。合着在这里等我呢?
“娘娘,我已经过去了!我能在这里跟您说话,是因为这一身的魔气在支撑着。若是散去一身魔气。立刻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娘娘何必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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