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果与郑玄意真不像是堂兄弟,这小子读书读傻了,竟然在这时候,讲起义气来了!
他这话一出,不仅把李宽逗乐了,许世绪也是摇头苦笑。这么天真的世家子弟,还真是世所罕见。
许世绪随手递给他一个果子,然后老神道:“年轻人,义气不是这么讲的。”
“你倒霉了,你的那些兄弟,有人管过你吗?”
是,许世绪承认,纨绔之间的义气也有真的,可郑玄果碰上的显然不是。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要帮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呢?
什么叫兄弟!郑玄意的父亲与李积不是有旧吗?回头可以去请教一下李积,问问他,瓦岗寨的人是怎么讲义气的!
那香头是插在一起了,一个头磕在地上。可单雄信死的时候,他们谁跟着履行“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什么是实在的,看在眼里,拿在手里的才最实在。百骑卫想得到他口中的消息还不简单,没吴王和郑将军的面子,殿下会坐在这亲自审吗?
“年轻人,殿下是沙场的猛将,脾气不好,你可别不识好歹!”
许世绪的手,那里是拍在郑玄意的肩膀,分明就是在捏他的心。
本就虚张声势的郑玄意,缩了下脖子,吭哧瘪肚道:“说就说呗,吓唬我干嘛!”
吓唬你!这熊孩子是在咋想的,百骑卫是什么地方?脖子可没刀子横啊,想不明白呢!
冲这家伙脑袋甩了一把掌,许世绪便催促他,赶紧竹筒倒豆子!
挠了挠后脑勺,郑玄意皱眉说了起来:“其实吧,这事也不算是酒后之言,无根的胡说.......。”
大户人家的丫鬟,模样标致的,大多会成为老爷,少爷的通房,这是大宅门里的旧俗了。赶上运气好的,生个一年半女,还能混个妾室的名位。
许敬宗家,他夫人裴氏早逝,裴氏的婢女有姿色,敬宗宠爱她,让她做继室,假以姓虞氏,由她执掌内宅。
可这许敬宗好色无度,府中的十七八个小妾还不够,还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搞得虞夫人很不以为然,火气一上来,便找来人伢子,把一众妾室都发卖了。
许敬宗回府后大怒,可再怒也没用,事都做了,他就算想挽回也不可能,毕竟是官身,难不成还有赎回门的是!
但此事之后,许敬宗也着实恼了虞氏,一连两年没去她的院子,反而又纳了六房妾室。
这老夫少妻,日子过的本就不和顺,又闹了这么僵,自然是寂寞难耐。
再往下,就是其与许昂的旧事,二人青梅竹马,早年便以互生情愫。可她这种出身,当正室难了一点,许昂也不敢轻许。
可虞氏却恼了火,威胁说:当不了少夫人,那就爬上老爷的床,给少爷当娘!
许昂以为她说的不过气话,也没甚在意。可有一天他回府,却从其父口中得到了这个晴天霹雳。
为这事,许昂真是颓废了好一段时日,那时便是郑玄意几个人陪着他,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
文德皇后过世后,许敬宗因大不敬被发摘洪州,虞夫人便一概常态,以小娘的身份,对许昂的生活那叫一个关心啊!
有一次,他们兄弟坐在一起喝多了,许昂还醉醺醺的说,好像回到了过去,想见就能见到,衣食住行那是事事妥帖,一脸回味之色。
那时候,郑玄意便觉察出了不对劲儿,但这种事太过难以启齿,他也只是记在心里。
但在之后,再叫许昂出来喝酒就难了,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总而言之就是下值了必须回家。
可他又没婆娘,回家干什么呢?
日子一长,这小子不仅很少出来,人也变得精神起来,红光满面的,甚至一向不喜欢香的他,也开始熏香了。
郑玄意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忍不住的往那方面怀疑。
这次进来前,在酒桌上,大伙开玩笑,还有人嘲笑许昂,都成了正人君子了,让小娘管得服服帖帖的。
谁知道这家伙,一拍桌子一瞪眼,竟然告诉哥几个,他取小娘的肚兜,便如探囊取物。还问在座的,谁敢这么干?
别看大伙都是纨绔,但这重事,还真没什么人敢,也真是让他给叫住了。.......
“事就是这么回事,虽然悖逆人伦,但在大宅门里也不算太稀奇!”
“以学生对许昂的了解,有八成把握是真的!”
“可学生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听这个,您跟许昂有仇?”
李宽摇了摇头,咬了一口果子,从上面走下来,坐在阶上,面无表情的问:“你有骨气吗?”
也不知道郑玄意思不是吃错了药了,竟然给李宽回了一句:“士可杀,不可辱!”
啪!挨一记响亮的耳光后,郑玄意想起来了,楚王曾在宫门掌掴过许敬宗。这不是跟许昂有仇,是跟他老子有仇啊!
试想一下,要是这事捅出来,不仅许昂没脸做人了,许敬宗的腰也得打折了,这辈子都别想再直起来。
好一招杀人诛心,这位年轻的亲王,好毒啊!
“殿下,这,这太不厚道了吧!”
“现在后悔?晚了,伱已经上船了,不是吗?”
出卖自己的兄弟,的确不好受,可郑玄意那是什么兄弟,拆烂屋都拆到自己爹头上了,这种孽障就该一刀宰了,没什么可犹豫的!
郑玄意思太学生,孟母三迁的故事,不用李宽给他讲吧!跟这种再来往下去,他早晚也得走上邪路。李宽这是救他,怎么是让他负友呢?
“卖了你所谓的良心,换一个锦绣前途,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话毕,李宽便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去补觉了。
见郑玄意有些呆,许世绪走到了他面前,语重心长的说:“老夫是过来人,知道人这辈子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在太学生中,你的才能不是拔尖的,进了科场,也未必能中!”,说完话,还拍了拍郑玄意的肩膀,摇头叹气走了出去。
嚼果着楚王和许长史的话,郑玄意的迷离的眼神,逐渐变的坚定了来。狠狠地砸了一下地上石板,咬牙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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