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桓将军?”
林世杰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想那么多。话一出口,他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人名--恒温。这个桓温,就是谯国龙亢桓氏的代表人物,东晋的大司马。桓温是东晋的权臣,皇帝也只是他手中的傀儡,他曾有心取而代之,但又不想背上篡位的骂名。所以,就想让皇帝禅位于他,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皇帝了。可这个东晋的皇帝就是装糊涂,一直拖着。最后,桓温到死也没做上皇帝。不过想到如今这个年代,恒温早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林世杰心想这个桓将军应该是指桓温的小弟桓冲吧。
“自然是桓冠军桓石虔的府上了。桓冠军的朱夫人和少主母是结拜姐妹,你都忘了?”
周智的回答出乎林世杰的意料。不过林世杰还是知道桓石虔这个人的,他是桓温的弟弟桓豁的儿子,一向骁勇善战。常随桓温出征,屡立战功,被授冠军将军。不过算起来,这桓石虔二十七年前就已经跟随桓温北伐了,现在也起码有四十多了吧。那他的朱夫人也差不多这个岁数了,少主母才二十多一点,她俩的年纪差太多了,怎么就结拜成姐妹了?
“那吕超又去哪了?”林世杰又问。
“他去套车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普遍是使用牛车。因为马车的速度快也更颠簸,而牛车较慢相对平稳,并且,牛车的车厢大,可以坐着也可以卧着,比坐马车更舒服。所以,当时的人都喜欢乘坐牛车。上至王公贵族甚至是皇帝,下至商贾小吏及平民百姓,出行乘车的话一律都是牛车。骑马和乘马车会被认为是武夫或是粗鄙之人。
范家少主母这一行人共有两辆牛车,少主母温婉本人和她的贴身丫鬟秋月坐在第一辆牛车里,后面一辆牛车则装的是送给将军府的礼物。前面有几个仆人开道,几个婢女跟在第一辆牛车的左右随行,林世杰和周智吕超三人则跟在牛车后面,另外几个仆人赶着第二辆牛车走在最后。江陵城虽然不远,但这牛车走得也太慢了,进城之后都临近午时了。
这江陵城是南郡的治所,同时也长期是荆州的治所,因此在当时也是很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市场里开店的摆摊的,各种买卖都是生意兴隆。周智吕超二人很兴奋,不断地东张西望,看啥都觉得新鲜。林世杰对这些没多大兴趣,毕竟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更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都见过,眼前这个就是小儿科。他只是无精打彩地跟在牛车后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想心事:这个少主母就是前燕的公主,这个秘密她肯定不想让人知道。他不确定的是段勇有没有将自己偷听他们谈话的事告诉了她。如果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对付自己?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应该逃离范府?可是逃出去又能去哪呢?这少主母一向是个慈善的人,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很好,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吧?
就在林世杰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时候,突然间,前面的人群出现了骚动,一辆牛车正迎面飞奔而来,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两旁避让。显然是拉车的牛受到了惊吓,一下发狂了,带着牛车开始狂奔起来。驾车之人已控制不住它了,只能任它乱跑。眼看着越来越近,就奔范府这一行人冲过来了。
就在大家都在惊慌失措乱作一团的时候,有一个少年从人群中冲出挡在了牛车前面。拉车的黄牛正发着狂,见有人挡住去路,牛头一低直接就对着少年冲了过来。那少年面对抵近的黄牛一点也不慌,伸出双手直接抓住黄牛的双角一用力,硬生生把它按住。这狂暴的黄牛在少年手里竟然动弹不了,过了一会儿就被少年制服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个少年人竟然有如此神力轻松制服一头牛?就是两三个壮汉也未必能做到呀。周围的人群发出一片的赞扬声,人们开始纷纷打听这少年英雄是谁?
林世杰和周智对望了一眼,也都有些吃惊,一直知道吕超的力气很大,远超常人。但也没想到他会大到如此夸张的地步,真正是神力啊!
驾车的中年人惊魂未定,他顾不上跟吕超道谢,慌忙下车,恭敬地对着车里的人说道:“小人实在该死,让少主受惊了。”
过了一会儿,从车里走出一位少年公子,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他的衣着华丽,五官长得清秀,俊朗。略显稚嫩的脸上却透着一股英气。由于刚才受了些惊吓,脸色有些苍白,但也仍然努力保持着从容镇定的气度。
“刚才是谁拦住了牛车?”少年公子开口问道。
驾车人用手一指吕超:“就是这位小郎君。”
少年公子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又问了声:“真的是他?”
“没错,就是他!只一下就把这牛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能动弹,真乃神力也!”旁边的路人忍不住夸赞起来。
驾车人这才醒悟,走到吕超身前:“多谢这位小郎君刚才出手相救。请问小郎君如何称呼?”
“他是我们范府的吕超。别看他人高马大,其实也才十五岁。不过,他的力气倒也不是一般地大。”秋月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然后她对少年行了个礼:“见过南郡公。”
南郡公就是桓玄,他是桓温的儿子。桓温死后他承袭了南郡公的爵位,所以秋月称呼他南郡公,也有人称呼他桓南郡。桓温,桓豁,桓冲兄弟经营荆州多年,这桓氏家族在荆州那就是天一般的存在。东晋之所以能够生存下来,所依赖的无非就是长江天险。所以东晋的军事力量主要就分布在长江流域的荆州和扬州。扬州承担了下游的防务,荆州则承担了上游的防务(这个上游只是针对下游的扬州而言,并非指整个长江的上游)。桓温在世时已经掌控了东晋的军政大权,曾行废立之事,东晋皇帝根本就成了傀儡。虽然桓温他到死也没做成皇帝,但东晋的江山却实实在在的控制在桓氏手里。他死后将兵权传给了桓冲,而桓冲又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他是真心地忠于晋室。他主动让出了扬州给谢氏家族,自己则回到荆州。所以,这荆州你可以把他当成是桓氏的天下。而拥有了荆州,也可以说是拥有了东晋的半壁江山。在这里,桓氏说话比皇帝更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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