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正悲叹时,忽有一个雀儿飞来,落于枝上乱啼。
宝玉又发了呆性,心下想道:
“这雀儿必定是杏花正开时他曾来过,今见无花空有子叶,故也乱啼。这声韵必是啼哭之声,可恨公冶长不在眼前,不能问他。但不知明年再发时,这个雀儿可还记得飞到这里来与杏花一会了?”
正胡思间,忽见一股火光从山石那边发出,将雀儿惊飞。
宝玉吃一大惊,又听那边有人喊道:
“藕官,你要死,怎弄些纸钱进来烧?我回去回奶奶们去,仔细你的肉!”
宝玉听了,益发疑惑起来,忙转过山石看时,只见藕官满面泪痕,蹲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火,守着些纸钱灰作悲。
宝玉忙问道:
“你与谁烧纸钱?快不要在这里烧。你或是为父母兄弟,你告诉我姓名,外头去叫小厮们打了包袱写上名姓去烧。”
藕官见了宝玉,又听绿袖等人说起过,说宝玉原是有疯病的人,先前宝玉被送走,就是因宝玉突发疯病,抓着黛玉不许黛玉走,让黛玉受惊病了,才送走。
故而藕官只一边默默流泪,不敢理会宝玉,恐自己竟惹了宝玉的疯病,仍蹲着不作一声。
宝玉见自己数问不答,忽见一婆子恶恨恨走来拉藕官,口内说道:
“我已经回了奶奶们了,奶奶气的了不得。”
藕官听了,终是年幼孩气。怕此去受辱没脸,便不肯去。
婆子道:
“我说你们别太兴头过余了,如今还比你们在外头随心乱闹呢。这是尺寸地方儿。”
那婆子说着,见宝玉也不说话,藕官也没了原本的气焰,就越发厉害起来,指着宝玉道:
“连我们的爷还守规矩呢,你是什么阿物儿,跑来胡闹。怕也不中用,跟我快走罢!”
宝玉忙道:
“她并没烧纸钱,原是林妹妹叫她来烧那烂字纸的。你没看真,反错告了她。”
藕官正没了主意,见了宝玉,也正添了畏惧,忽听他反掩饰,心内转忧成喜,也便硬着口说道:
“你很看真是纸钱了么?我烧的是林姑娘写坏了的字纸!”
那婆子听如此,亦发狠起来,便弯腰向纸灰中拣那不曾化尽的遗纸,拣了两点在手内,说道:
“你还嘴硬,有据有证在这里。我只和你厅上讲去!”
说着,拉了藕官的袖子,就拽着要走。
宝玉忙把藕官拉住,用拄杖敲开那婆子的手,说道:
“你只管拿了那个回去。实告诉你:我昨夜作了一个梦,梦见杏花神和我要一挂白纸钱,不可叫本房人烧,要一个生人替我烧了,我的病就好的快。所以我请了这白钱,巴巴儿的和林姑娘烦了她来,替我烧了祝赞。原不许一个人知道的,所以我今日才能起来,偏你看见了。我这会子又不好了,都是你冲了!你还要告她去。藕官,只管去,见了她们你就照依我这话说。等老太太回来,我就说她故意来冲神,保佑我早死。”
那婆子闻言,先是唬了一跳,吓得一时不敢言语,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宝二爷便是想骗我们,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前些天您才吧林姑娘吓病了一个月,这会儿您说出这话,也不知道谁信。”
藕官闻说,才得了意,就很快惨白了脸。
幸而林翡方才就到了此处,只是见贾宝玉在这里说话,不想见他,就躲在旁边。
只是林翡没想到贾宝玉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等话来,明明是这小丫鬟无故烧纸,罚便是该罚,却平白无故扯上黛玉。
幸而这婆子还有几分小聪明,并不信贾宝玉的话,不然穿出去岂不成了黛玉偏帮了贾宝玉,若是嘴碎些,黛玉闺誉何在?
林翡想着,见这婆子拽着藕官便要走,就走出来,笑眯眯的说道:
“宝玉啊宝玉,多日不见,你可半点都没长进,胡话张口就来,却让人随便一听,就知道是谎话。”
林翡说着,抿嘴儿一笑,笑的贾宝玉脸色大变。
虽然他并未与林翡正面交锋过,可此次回来,王夫人细细的叮嘱他,说他谁都能招惹,唯独林翡不能招惹,若是招惹了林翡,或是被林翡拿了错处,保不齐他还得被撵回金陵老家去。
去金陵于宝玉而言,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想林妹妹想得紧,旁的并无什么。
但听王夫人说,若回金陵,便无了分家产的名分,虽然有王夫人的嫁妆和老太太的体己给他。
但虽有老太太体己愿给,可老太太一死,是否还能轮到他就两说了。
这贾宝玉也不在意,从来不理俗务,自以为即便荣国府贫到没饭吃,也不会短了他半点。
但听了王夫人的话,贾宝玉才意识到,原来他没了荣国府宝二爷的这一层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因为知道这一点,宝玉见了林翡,不自觉的就生出几分惧意。
同样生出惧意的还有藕官,虽然不知为何,但藕官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子不妙之感,觉得此番必定难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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