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毛巾擦干冰冷的水,感受到逐渐回温的身体,代灿才意识到自己在鬼门关走一遭后,真正的死里逃生了。
虚弱但持续跳动的心脏——代灿手掌抚摸胸口,嘴角咧开一个似哭非笑的的难看表情。
雨弹在猛烈地敲击玻璃窗,震耳欲聋的敲打声似乎并不影响那个半坐在窗棂前的少年,代灿眼睛微眯,恶意升起,他把手中脏污的毛巾朝少年砸过去,叫道:“哎,小子!”
毛巾飞来的第一瞬,未原就移开了位置。他看似在发呆,其实用余光一直在看视代灿。他尾随代灿上的四楼,代灿的每一句疯狂又病态的自我言语他都没有漏听。
对一个似乎不是很正常的人……如果不是代灿出现的地点不合适,未原刚刚就不会管他。
毛巾啪叽落在地上。代灿身体在地上滚了几滚,捂着被未原踹紫了的胸口惨叫连连,呻吟个不停,又疼又气地连白眼都翻了三个,他才能说出一句相较完整的话:“你……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动手啊!有你这样的人吗!”
未原迈着短步伐,在代灿明显色厉内荏的表情中半蹲下,用自言自语般的声音说:“看来是打得不够疼,还能吼的出来。”
代灿直接吓怂了。
“别别别,可别,够疼了。”
未原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很满意。他说道:“你应该懂,刚刚我算是救了你的命,如果没有我你在那场雨里根本没办法坚持太久。”
未原似笑非笑:“现在我有点后悔,你说我如果不救你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怎么会,肯定、肯定是救我更好,你……您别瞎开玩笑!”
未原起身走到门边,代灿惊恐地看到这个疯子竟然打开了门,风雨狂乱着席卷进来,眨眼便扫湿了未原半边没有遮挡物遮挡的身子。
“不要丢我出去,不要丢我出去!求求你了!”
代灿脑子嗡的一声巨响,看到眼前等待择人而食一样洞开的大门,他一嗓子吼出来,险些就疯了!
砰!
未原动作利落地又锁上门,把风雨阻隔在外。代灿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苍白的脸色和不住哆嗦的四肢短时间里恢复不来。
“现在我问你话你敢说假的吗?”
未原一贯的面无表情,说着最冷酷的话。他要彻底吓破这个人的胆子,只有这样,才能用最短的时间问出对自己有用的消息。
“不……不敢,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会说!”
接下来就是一场简短的对话。
通过代灿断断续续的叙述,未原了解到他的名字和他是和平派系领头人,来清风中学是为了找自己失踪的儿子。除了这些,代灿说的别的他都没相信。
未原又一次打开门的时候,代灿脸色如纸,嘴唇和话都在哆嗦:“我我、我都都说了啊,真真的没有隐瞒!”
“当然知道你没隐瞒,不然你现在也没办法活着。记得自己关门,你好自为之。”
“你不留下来吗?”
代灿心中半是慌张半是狂喜,他手脚并用地爬到门边,用后背抵住门,双脚用力蹬踢,在风雨的压力下艰难的合上了门,隔绝了风雨。
“他妈的终于安全了。”
代灿喃喃。
气还没喘完,敲门声从他头顶传进他耳朵里,刺激得他狠狠一激灵。代灿心里最后一根弦崩断了。短时间经受了太多惊吓的他被来自头顶的有礼貌的三声敲门声吓昏了过去。
“男寝室楼楼顶有一具尸体,你可以去看一看是不是你儿子。”
风雨里混着未原平静无波的声音。可惜代灿没有听到,估计他也不想听到。
“死神,能感受到‘躯壳’在楼的哪里吗?”
未原在心里呼唤死神。风雨里他身上滴水不沾,有一层看不见的光罩笼罩了他。
“向楼上走,我能感受到就在最顶层,天台上!”
未原依言,很快他来到最顶层。
他抬头去看,上方有一个方形孔洞。梯子斜倒在不远处。未原搭好梯子一步步爬上去。
雨似乎在拿着不打穿水泥地不罢休的架势在下,雨势下能见度也很低。真的有除了他之外的人能冒着这样的雨,登上天台吗?
未原心中疑惑着。
“该死的雨……究竟是谁强占了我的领地,我要他不得好死!再快一点,我的‘躯壳’,就在前面!”
未原目光低垂,放慢脚步。他拳头紧握,他低垂目光是因为他看到天台边有一个朦胧的身影。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也是死神要的‘躯壳’。
“快,你在磨蹭什么?”
死神发来质问,让未原的拳头猛然紧握,他加快步伐。他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飞快缩短,距离渐进,未原却突然僵住了:“是女……的?”
怎么会是——未原生生止住想法。因为死神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不耐烦:“快,你只需重伤他,这才是你的任务,而不是质疑!”
雨声完美盖住脚步声。
或许是巧合吧,那女人,或者说女孩,隔着雨幕有所感似的回头,目光与未原碰撞。
她浑身湿透了。
但那张明媚尖俏的脸,他是认不错的。娇小的影子,利落的短发,他不该认错的。
是唐叶。
一声惊喜地尖叫,影子迎着风雨奔跑着向他而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未原哥,你是来找我的吗!你竟然知道我在这里!”
怀里的女孩声音里都是喜悦和颤抖,抱紧未原用的力气很紧,在她心里,未原是无可替代的朋友,也是无可替代的亲人。
未原的双臂变成了笔杆子,失去了直觉,也做不到弯曲,他的心跳剧烈的就似那下坠的雨,猛烈,颤抖。让他呼吸都断断续续起来。
“哥,你笑一笑,别激动傻了呀?你这副表情……有点渗人。”
唐叶扬起脑袋,她意识到未原的不对劲似乎……并不是激动造成的不对劲。未原没吃午饭,不,未原看上去像三天没有进食的人,脸色白得能充当面粉,手臂僵直得就像两个擀面杖。
“哥?”
未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软到,唐叶手忙脚乱地撑住他,雨破开透明光罩,无差别地淹没他们。
唐叶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刚刚她和未原在一起时没有感到雨的存在。
她身材娇小,力气却颇大,半背半拖着未原从木梯上倒着爬下去。雨愤怒、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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