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阮方霆再没有来过后院,后院的气氛比从前更压抑了几分,往来连招呼都不打了,余威着实厉害。
顾如许也晓得近日得收敛一些,断了与兰舟他们的联系,出门买菜便是买菜,将搞事的心思暂且抛诸脑后,甚至连系统提醒她也不理会了。
这种早起,买菜,择菜,烧火添柴的平淡日子持续了三五日下来,树杈上一直盯着后院的两个杀手总算离开了。
她放下手中的篓子,暗暗舒了口气。
都多少时辰了,可真能耗着!……
她攥着张字条塞进南墙下,向兰舟他们报个平安,而后朝着与前院有一墙之隔的东面走去。
分得再清楚的前后院,也不过是搭了座墙,后院的下人不敢翻,是因为畏惧——那日之后,去前院看一眼的念头都被那一声声噩梦般的惨叫打消得干干净净了。
但于她来,总不能再这么咸鱼下去了。
明面儿上乖巧如兔,但目之所及,她都尽力记下。这长生殿后院的每一处角落,如今都印在她脑海中,而东边这面墙后,似乎有一处抄手游廊,穿过游廊,便能进前院了。
主事的腰牌偷不出来,但路过的奴婢她还是能打晕的。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她瞅准机会,便在拐角处给了人家一帕子蒙汗药。
将不省人事的丫鬟拖进窄墙之间藏好后,她便揭了人家脸上的面具。
长生殿这地方似乎人人都喜欢戴面具,去前院服侍的丫鬟也得戴一张,倒是方便了她,换了身衣裳,戴上面具,提着食盒低调地走过廊下,从沿路暗处的数名杀手眼皮子底下大大方方进了前院,分外娴熟,愣是瞧不出半点心虚。
才入前院,便有厮上前催促:“怎么这样慢,耽搁令主用饭,回头该被拖出去喂狗了!”
顾如许:“……”
得,这如今算是吓唬后院最管用的一句了。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露馅儿,只福了福身,指指手中食海
“快些跟我来!”厮领着她朝前走。
面具下,顾如许谨慎地留心四周。
前院的杀手较之后院少多了一倍,就连屋檐底下都得挂两个,她若是此时有个差池,转眼刀剑便会架在喉上吧。
遂,还是让自己瞧着人畜无害些为好。
她提着食盒步入屋中,将菜肴一一放下,正打算退出去,阮方霆便进来了,忙徒一旁跪好。
主事伺候着他入座,为他斟上好酒:“殿主,您请。”
抬头瞧见门口还跪着俩,便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可以退下了。”
闻言,如获大赦般,顾如许心中一阵轻快,却还得不慌不忙地起身,与厮一道儿出去。
“等等。”她一只脚跨出门去的瞬间,身后的阮方霆突然发话,惊得她心口一跳。
只听他道:“丫鬟留下伺候。”
闻言,顾如许简直想抄起鞋底拍他脸上!
眼看着那厮哈着腰退下,她却只能灿灿地收回腿,回到这屋中,规规矩矩地站在主事身边,听候吩咐。
丫鬟可是个了不得的职业,不光手脚要利索,眼还得尖。
阮方霆的酒杯空了,她得端起酒壶斟满,他眼神往哪道菜上多瞟了一眼,她就得给他夹,看他吃得干了,又得盛碗汤搁在那——可谓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仿佛全自动一条龙服务。
阮方霆似乎许久没吃过如此顺心的一顿饭了,周身戾气渐渐放柔了些。
挨得如此近方觉,其实他平日里杀气凛凛的,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这大热儿的,还能给这屋子降降温,解解暑不是?
像她这样靠挤杀气端架子的,阎罗殿中就如一张咸鱼干,只记得趴热了给自己翻个身。
“殿主,您吩咐属下办的事……”主事正欲开口,便被阮方霆一个眼神拦住了。
阮方霆看了看一旁伺候的婢女,道:“你可以下去了。”
“是……”顾如许放下酒壶,退了出去。
主事看着她走远,才合上门。
阮方霆将酒杯放下,看着他:“。”
……
与此同时,虽走得有些远了,但顾如许避开了耳目,又从后头绕了回来。
黎州分舵的人手毕竟不似束州那般多,几乎都在这前院盯着了,即便如此,也会总会有几个疏忽大意的角落。
比如,茅房。
她从茅房后面翻了回来,诚然那味儿销魂了些,但忍上一忍,便能回到阮方霆所住的院子了。
她心翼翼地窝在窗下,屏住呼吸,静静偷听。
屋中传来了主事的声音。
“您的‘玉娘’,属下已经打听到了,数日前的确有人向城外茶棚掌柜打听过她,那二人身着白衣玄袍,是剑宗弟子。”
“看来人是他们带走的了?”紧接着便是阮方霆的声音,“剑宗如今倒是管得宽,玉娘藏了那么多年,竟被他们找到了。”
顾如许心头咯噔一下。
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听到“剑宗弟子”,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沈虽白。
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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