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就容易犯懒,顾如许一连几个呵欠下来,愣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今晚饭菜吃得忒合她心意,沈虽白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她喜欢的吃食,他竟然全都晓得。真的她都不敢相信他俩是正邪两道,将来非得打得不死不休的关系。
就眼下来看,端茶送饭,嘘寒问暖,还给零花钱,顾如许亲娘在世,也不外如是。
他收拾好食盒,回身问她:“色不早了,你可有去处?”
她恍然惊醒,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这个时辰下山,待到城下,多半已经宵禁了。果然是吃得太舒坦,连时辰都忘了。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朝风涟夜里可有人巡查走动?”
沈虽白摇摇头:“剑宗规矩,戌时后所有弟子不得随意走动,且这一朝风涟平日鲜有人来……”
“胡,中午就来了一个。”
“……咳嗯,那是偶然的。”
好不容易有个“偶然”,来得还不是时候,被她揍得脸都肿了。
“那我在你院子里的树杈上凑合一晚吧。”她近来轻功练得还算不错,半夜从树上栽下来这等倒霉事应该不会发生。
沈虽白怔了怔:“这……”
“怎么,怕我把你的树压断么?”她瞥了他一眼。
“那倒不是。”他看了看外头,“夜里风大,恐会着凉。”
“这你不必担心,我从前也住山里,身子骨结实得很,夜风罢了,冻不着我。”
当初被兰舟那子挂在此生阁屋檐下吹了半宿早春的冷风也没怎么样,大夏的,想必也不成问题。
沈虽白陷入迟疑,久久没有接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折腾了一日,出了层汗,还真有些不舒服。
“你后院的池塘借我一用,可介意?”
他一顿:“你要作甚?”
“……沐浴。”她略显尴尬,“你在前院待一会儿吧,我很快便好。”
不洗漱一番,她着实难受。
“不校”他毫不犹豫地拦住了她,皱眉道,“后山水凉,姑娘家碰不得。”
她啧了一声:“不碍事的……”
“女子体寒,需得多加留意。”他不为所动。
“……”得,收了个野爹。
他犹豫片刻,道:“你若真想沐浴,先去后院等上一会儿。”
虽不知他是何意,但顾如许还是磨磨蹭蹭地绕去了后院。
“不许碰那水。”他再三叮嘱。
她灿灿地收回了正要捧水洗把脸的手,撇撇嘴,蹲在那看鱼。
过了一会儿,沈虽白站在窗边喊她进屋。
她回来一瞧,屋中竟然多了一桶热水,桶边放了皂角和熏香,架子上搁着毛巾,搬了架屏风格挡开,恰好圈了个角落。
沈虽白面色微红,干咳一声:“木桶是新的,毛巾也是,你放心用,我出去了。”
罢,他便快步走了出去,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顾如许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方才是让人准备热水去了啊。
她绕到屏风后,伸手试了试水温,架子上还备了些干花,撒一些进去,不一会儿便芳香四溢。
她探出头去,看了看门外朦朦胧胧的光,确信屋中的确只有她一人后,便利索地脱了衣裳,开始沐浴。
以沈虽白的性子,偷看是万万不可能的,既然热水已经备好,不洗白不洗。
她这一日又是翻山又是越岭的,还同人动了手,确实乏了,泡了一会澡,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
这年头,如此贴心的男主已经是极为稀罕的生物了,至少她时常刷剧时瞧见的,不是热血澎湃惹事精,或是野心昭昭要复仇的,便是放荡不羁爱自由,下桃花一身沾,冷不丁遇上这么个温柔窝心的,就想欺负欺负。
她将屏风拉开些,朝外头望了一眼,试着唤了一声:“沈虽白?……”
“怎么了?”门外立刻传来回应。
隔着窗子,依稀能瞧见他站在廊下,背对着门。
“你不会偷看吧?”她坏心眼儿地笑了笑。
廊下的背影僵了僵。
“男女有别,礼义廉耻,乃立身之道。”他义正辞严。
“那你怎么能让我在你屋里沐浴呢?”她趴在桶边,贼兮兮地笑。
“我……”他似乎有些窘迫,话都打磕巴了,“后院池塘水太凉,出了一朝风涟又多有不便,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都不用打开门看,便料想他此时多半已是满脸通红,着实好玩。
“……我只是怕你生病。”他努力地解释。
“噢。”她不禁笑出了声。
就这脸皮,再逗下去,他怕是今后都没法儿直视自个儿的屋子了。
[壮士,您可太皮了,连男主都敢调戏。]
“为何不敢?”她一脸嘚瑟,“谁让他瞧着就特好欺负啊。”
沐浴完,她穿好衣裳,打开门。
沈虽白果然一直背着身,听到身后有动静,也不敢轻易回头。
她顿觉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喂,可以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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