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舒最终还是把自个儿折腾病了。
顾如许本想陪她一醉方休,可惜剩下的那几盅酒实在不足以灌倒她,她喝了个底朝天,倒是愈发清醒了。
季望舒起初靠在她肩上,遭不住了,一耷拉便倒在了她腿上,她索性将腿放平了,给她膝枕。她躺在那,身上裹着被褥,像是要把自己包成个蝉蛹,许是喝醉了,竟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从前的事了。
那段本是平平无奇的过往,唠唠叨叨的师父,还有漫山遍野地长着草药和毒药的萱谷,从她口中说出来,仿佛是她这辈子去过的最好的地方,遇见的最好的人。
顾如许就这么静静听着,时而“嗯”两声,表示自己还在听。
手中的酒盅骨碌碌地滚到屋檐边,躺在她腿上的姑娘渐渐没了声音,她低头看了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将她从屋顶上背下来时,哈士奇已经趴在廊下等了许久,颠巴颠巴地跑过来。
“壮士,怎么样了?”
顾如许摇了摇头,轻声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让她歇一会儿吧。”
她将季望舒背进屋中,让出了自己的床,给她盖上被子。
季望舒的脸喝得红彤彤的,就连梦里都不踏实,时不时总掉眼泪,她只得打湿了帕子,先给她抹了把脸,坐在床边无奈地叹息。
哈士奇爬过来,看着季望舒哭肿的眼,歪了歪脑袋:“她这是……失恋了?”
在它的认知中,人类,尤其是姑娘家家,只有在失恋的时候才会如此失魂落魄的。
顾如许瞥了它一眼:“这事儿难办了,我一个魔教教主,还得做情感顾问这种活吗?”
它想了想:“如果有必要的话,您可以试试。”
“……”怎么感觉她这教主有当爹又当妈的,成天都在操心自家下属的身心健康?
她绑季望舒掖了掖被角,又从橱子里拿出一床被褥来,铺在了美人靠上。这被褥还是入秋后怕她夜里不晓得多添一床褥子,兰舟派人送来的,眼下就这么将就一下吧。
她将褥子一卷,一半垫着一半盖着,缩成一团,赶紧睡觉。
天塌下来也明日再折腾吧。
然翌日,季望舒就病了。
看着满面通红还发着热的季望舒,她手忙脚乱地翻墙去隔壁,从被窝里刨出了兰舟,连句解释都没有,又翻墙将他拖了过来。
兰舟顶着还没来得及梳理的乱发,臭着脸给季望舒把脉,片刻之后撂下一句:“着凉了,还喝了不少酒。”
啊。
顾如许抖一激灵。
得,昨晚的风是有点大,她还在屋顶上喝了那么多酒。
兰舟上前一嗅,顿时皱起眉来:“你也喝酒了?”
她浑身一僵,立马心虚地比了个小指头:“我就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她犹豫片刻,伸出了三根手指:“三盅……”
兰舟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她挠了挠头:“这不是……阿舒心情不好么,我也没喝醉啊!”
“你还有理了。”兰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怎么样,“下不为例,如今可不是一醉方休的时候。”
“晓得了晓得了,你快给阿舒开点药吧……”她忙把这章揭过去。
兰舟摇了摇头,转身去案边写方子:“她喝了太多酒,本就不该吹风,夏至之后山中凉气渐盛,何况都过了中秋,怎可如此糟践自个儿的身子?”
顾如许看向榻上躺着的季望舒,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也没法子嘛……”
不过昨晚明明她穿得更少些,给吹病了的居然是阿舒,她今早起来打了两个喷嚏就没什么事了,还真应了这小子当初那句话,反派Boss果真壮如牛。
“阿舒!”孟思凉和林煦赶过来时,兰舟的方子也开完了,吩咐下去抓药。
这二人看来都是还来不及拾掇自己,听到消息就着急忙慌地过来了,一眼望见季望舒躺在那,孟思凉三两步便上前,先替她把脉。
“兰舟说了,她是给山风吹病的。”顾如许还记得昨晚伤心成那样的阿舒,这会儿看见孟思凉就觉得脑阔疼,“她喝了不少酒,糊涂了就蹲在本座屋顶上,本座发现她时,她好像已经在屋顶上坐了许久了,若不是喝了那么多,也不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孟思凉望着烧得稀里糊涂的季望舒,他探了探她的掌心,一片滚烫。
天晓得她昨日究竟是如何作践自己的,要不是教主将她搬进来,这会儿还不知该去何处找她。
林煦上前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二话没说便照着孟思凉的脸来了一拳!
“林煦住手!”兰舟立刻上前拉住他。
顾如许吓了一跳,忙扶了孟思凉一把,好家伙,这一拳打得够狠,血都出来了。
“你又对她说什么了!”林煦怒不可遏地瞪着孟思凉,“每次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四年了,孟思凉你有没有长心肝!”
他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自从林府没了之后,她也要强了起来,这些年她唯一让自己喝醉的那次,便是四年前,被孟思凉拒绝之后,她独自跑出了萱谷,找到他门前,同他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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