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焚烧了那些碎片后,郑承的书房显然彻底清理过一遍,令牌被动过的事,也不见郑承有所察觉,顾如许谨慎地搜查了一遍后,便离开了书房,去见了季望舒一面。
二人商议之后,决定近日便送阑珊阑意先离开郑府,而后,顾如许便问起了知烟的事。
“属下打听到一些口风,似是沈虽白在前几日的宫宴上立了功,深得郑承赏识,今日特意让他过去把酒言欢,还请来了玲珑坊的头牌奏乐助兴。那郑安一直垂涎知烟,却苦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才气,也没有大把的金银能掷出去,这回听闻知烟是来见郑承和沈虽白,可气得够呛,方才还在后头闹呢,估摸着被郑晨训斥过,这会儿好像拿了些酒回予兰居待着了。”季望舒将自己所见一一告诉了她。
顾如许陷入了沉思。
宫宴上发生的事她都听沈虽白说了,郑承这个时候请他过去,看来是有拉拢之意了。
这府中的门客有十余位,看似一视同仁,但私下里得到的信任却各有不同,郑承用人很有一番门道,这回连玲珑坊的头牌都请了过来,又纡尊降贵与之同席而食,看来是对沈虽白颇为中意了。
此番做法,应当是想以权色将人彻底收归麾下。
沈虽白若能成为郑承的心腹,于宁国府的案子而言,的确有不少好处。但另一方面,她不免有些担心沈虽白涉局太深,日后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
天色渐暗,她怀着心事朝东院走去。
算算时辰,这会儿也该去打热水了,然而当她端着一盆热水回到东院时,却听见屋中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她僵了僵,停在了窗下。
烛火映照出两道人影,在窗纸上依稀能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这是沈虽白的屋子,其中一人自然是他,另一个……
屋中忽然来女子温婉的询问:“白公子,请用茶。”
沈虽白坐在案边翻书,抬眼看了看面前热气氤氲的香茗,以及这个姿容不凡的碧衣女子,默了默,道:“端茶送水是府中下人的活,知烟姑娘算是客,可使不得。”
薄纱下的唇角微微扬起,那双秋水剪瞳透出盈盈笑意。
“白公子折煞知烟了,知烟是用金银招来府中的清妓,可不敢自诩相府的客人。”
“姑娘自谦了,楚京城中谁人不知,姑娘乃是玲珑坊的头牌,千金难求,能见上一面已是极为难得,何况让姑娘端茶送水?”沈虽白端起那杯茶,看了一番,又轻轻放下。
知烟垂眸叹了一声:“不过是诸位抬爱罢了,奴家只是一介女流,当不起‘千金难求’这四字。倒是白公子,您与长公主殿下一同智对怒图使臣的刁难,以无弦之器陪无音之曲,实在巧妙,奴家甚是钦佩,仰慕多时,今日能入郑府为白公子献上一曲,是奴家之幸。”
她说得恳切,沈虽白倒是笑了:“宫中的事,竟能这么快传到坊间,玲珑坊果真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
知烟笑道:“算不上灵通,不过是个寻欢之地,仰仗贵客赏脸,偶尔同我们这些女子说些趣事罢了。”
“所以知烟姑娘是因为听了一件趣事,才应郑大人之邀,来这府中的?”
“白公子莫要小看一件‘趣事’,在知烟看来,有趣之人方能做出有趣之事,若非白公子的胆识与聪慧,在那大殿之上又有几人能化此困局?知烟不才,还有几分看人的眼光,公子不似池中鱼虾,当是能一飞冲天的鸿鹄才是。”她的一颦一笑,都像画一般令人赏心悦目,举止得体甚至远胜京中诸多大家闺秀,玲珑坊的头牌,无论身自爱何处,面对何人,都观而自若,笑而含芳,言谈间,如珠玉在侧,令人赏心悦目。
仿佛从她口中说出多么荒谬的话,都能成真。
顾如许曾听闻过这位知烟姑娘的名头,青楼女子的来历,似乎总是扑朔迷离的,有些女子乃是流离失所后,几经辗转才落了脚,对于这样的姑娘家,是不是清白之身都无人在意了,更不必说去查她们的家世,只要不会惹来麻烦就留下来做个营生。
这个知烟姑娘也是如此,她究竟是如何进的玲珑坊,恐怕除了玲珑坊的掌柜,无人知晓,不过这女子是个聪慧的,进了玲珑坊这样一个随手扔块砖头都能砸死三五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的地方,竟也能脱颖而出,成了头牌。
在她还不是玲珑坊的花魁时,她爱才好书的名声便早已远播,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的,似乎总是些文人墨客,出口成章不说,举止亦是进退有度,彬彬有礼的。
这个女子,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越是得不到,越是让人趋之若鹜,舍不得放手,实在聪明。
所以当她说出自己对沈虽白的倾慕之时,顾如许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她站在窗下,听着屋中的人从茶谈到月,从月而及诗词,沈虽白的话很少,但该说知烟不愧是楚京首屈一指的玲珑坊的花魁,言谈举止都像是时时刻刻扣着人最无法推拒的软肋,说着说着,沈虽白也会自然而然地搭上几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夫人使不得请大家收藏:(m.19wxw.com)夫人使不得19文学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