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韩清兴冲冲地端着今日的早点来看看沈新桐起身了没。
自从大师兄去了楚京,她不知在同谁怄着一口气,每日早课之后,便会在院子里练剑,她手中的简谱,是那个女魔头顾如许留下的,他总担心小师姐会练跑偏。
此事他也没敢告诉门主和师父,就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
然而今日,他刚踏进院门,就发觉有些不对。
沈新桐居然在收拾行李。
“小师姐,你要出门?”他疑惑地望着她。
沈新桐头也没抬:“我要去楚京。”
闻言,着实把韩清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早点便来拦她:“小师姐,你可别啊!”
“我哥和十一都在楚京,昨天我偷听我爹娘说话,他们的处境不太好,我放心不下。”她将包袱团了团,拿起剑就要动身。
韩清哪里敢放她走,匆忙跟上来劝道:“宗主和夫人是不会同意让你下山的,你这么一走,宗主定会生气的!哎呀,小师姐,你且等等,楚京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沈新桐本就急着要走,他一拦她就更来火了,直接同他动起手来!
她的武功韩清是领教过的,即便要手下留情,拦住她也是绰绰有余,但这几个月,却是不曾同她切磋过的,一时松懈,却是低估了她。
沈新桐的剑法和掌法比他想象中精进得还要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挨了她一掌,跌在地上还磕中了石头,伤不是很重,疼却是真疼!
沈新桐似乎也没想到他没躲开,赶忙上前来扶:“韩清……韩清你怎么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凭你的功夫应当能躲开的!伤着哪儿了?”
韩清本想说“并无大碍”,但看了看她肩上的包袱,又担心她要下山,忙捂住胸口,装得一副深受重伤的模样,一个劲儿地同她喊疼,吓得沈新桐慌了手脚:“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找我爹!”
她这会儿那还顾得上下山不下山的,包袱也丢在一旁了,先架着他去看伤。
沈遇瞧见她扶着面色苍白的韩清过来,不禁皱了皱眉。
她心焦地说了始末,沈遇便命人将韩清扶进去,这边刚进内室,韩清便老实交代了情况,伤还是要装一装的,不然小师姐晓得了非得好久不理他。
闹了这么一出,沈遇自然不会同意沈新桐下山,看管得更为严密,就怕一不留神她就跑去楚京添乱。
打伤了韩清后,沈新桐收敛了不少,许是心中有愧,时常去规仪峰探望,看样子是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沈新桐偷练顾如许留下的秘笈一时,却是被沈遇晓得了,在观云台试了她如今的武功,的确精进不少。
诚然本门弟子应当修习本门武功,但她既然有心学,多一门功夫日后傍身也好。武功本身并没有正邪之分,端看习武之人的心性如何,只要她秉性端正,那些秘笈练来也无妨,只是不宜张扬,以免落人话柄。
关于去楚京一事,他也难得与沈新桐坐下来细细谈了一番,不久之后将在楚京发生的事,必将是一场轩然大波,她所记挂的二人正处于这漩涡之中,他们需要的并非武功高强之人相助,而是沉下心来,查明真相。
他们要做的事,比她想象中更为艰难,而在万事俱备之前,剑宗也不宜贸然插手。
便是他和纯嘉二人,这数月以来,也只能在背后暗暗相助。
沈新桐只是出于担忧,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牵扯,宁国府的案子她压根不了解,十一的真正身份还是偷听才晓得的,她从不知道十一她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这担子如此之重,她竟能忍到现在。
换做她,只怕疑心就想着如何让自己的仇家偿命而拼命练武吧。
论心性,论武功,十一都让她觉得愈发遥不可及。
故而才会焦躁,才会不甘,才会担忧。
她这个做师姐的,本该好好保护小师妹才是,可如今她才发现除了等,就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看着她心有不甘的样子,沈遇无奈地叹了口气:“若真的想去,也要等一等,待时机成熟,为父便同意你去楚京。”
沈新桐错愕地望着他,心中有了一点盼望,却不知他所说的“时机”是何时。
……
与此同时,楚京正是春光明媚的三月天,这日,是天钦府推算出的百年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也是平阳公主出嫁的日子。
十六抬的銮驾缀着明艳的红纱,层层叠叠,轿檐下垂着明珠串成的丝穗,风过,则玲珑作响,百余抬红装列在銮驾前后,送嫁的丫鬟和仆人也穿戴齐整,在府门前候着。
宫中的嬷嬷天蒙蒙亮时便到了阮府,为平阳公主梳妆,阮夫人含着泪,为其顺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每念一句,她眼中的泪便多几分。
阮逍穿上了风华霞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娘亲,也不由得鼻子发酸。
今日之后,便是至亲永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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