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舅母本来还在拍桌子骂骂咧咧,见女儿冲进门来,刚要张嘴训斥几句,就见一把剪刀刺到眼前,吓的她“嗷”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旁边两个原本呆立着的丫鬟,被杨婉清的举动,吓的尖声叫着跑出去了。
“你你……你把剪刀放下。”杨舅母围着桌子踱着脚步,用桌子挡着杨婉清靠近。
杨婉清眼泪模糊了视线,看着杨舅母的身影来回的挪动,就探着身子伸着手,“你不是恨我把你的小孙孙害死了吗?!你把我杀了给他抵命好了。给你剪刀,给你……”她喊道。
“疯了疯了!来人啊,快点儿快点把她拉出去。”杨舅母喊道。
“大少爷在这里,这里……”屋外传来胡嫂子的说话声。
杨近林进屋就看到妹妹拿剪刀指向对面的阿娘,他的眉头跳了跳,走过去从后面冷不防抓住她的手,在桌子上使劲一磕,“你闹够了没有?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他说道。
杨近林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伺候妹妹的胡嫂子跑过去,他就出声喊住她,才听她说杨晚清拿一个剪刀,跑去了杨舅母的院子。
杨近林感觉不妙,就跑过来了。
杨舅母看见儿子进来,伸手指着杨婉清说道:“你妹妹疯了,要拿剪刀杀我……”
杨婉清的手一痛就松开手,剪刀随之掉落在地上,她转身过来嘶声喊道:“是我把你儿子害死的,你不恨我吗?我死了你们都解……”
“啪”的一声响。
杨近林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打的杨婉清脸上,她脸上即刻就显出五个红指印。
杨晚清捂着半边脸儿,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敢打我……”她喊道,挥拳头就打了过去。
杨近林制住她乱舞的拳头,大声吼了一嗓子,“闭嘴!”才让杨婉清安静下来。
胡嫂子怕杨近林再动手打杨晚清,连拉带拽把杨晚清拉到一边去,用半个身子挡住她,不让她往前面去。
杨舅母想要再说杨婉清几句,杨近林让她也少说两句,孩子得病这事儿他谁也不怨,他让杨舅母也不要说了,天意如此,哪里是人能改变的。
家里这两天也算是平顺下来了,杨近林不想再看到家里乱糟糟,他安抚好哭泣的杨婉清,让胡嫂子把她送回屋里去,才去安抚一旁的杨舅母。
半柱香的时间后,杨近林从杨舅母的房屋里出来,让躲在门口的丫鬟进去扶持杨舅母洗漱。
他迈步出了上房院,回了东面自己住的院子,几个丫鬟在廊下,竖着耳朵跳着脚,听正院传出来的声音,扭头看见杨近林回来,吓的忙低下头屈膝福了一下,“大少爷好!”
“嗯。”
杨近林应了一声,迈开腿上了一侧的抄手游廊,绕了半个游廊进了东屋。
唐氏趴在里间雕花大床上哭的呜咽不止,她刚才听见正房那边的喊叫声了,虽不知是什么事儿,猜想着也知道和她死去那个儿子有关。
杨近林转身进了里间屋里,在床榻边上坐下来,伸手拍扶了一下唐氏的肩头,没有说话。
唐氏又哭了一会儿,才从枕头上抬起头,翻转身子泪眼婆娑的看着杨近林,“阿娘那里怎么了?”她说道。
杨近林也没有隐瞒,就把杨晚清觉得杨舅母在怨恨她,拿着剪刀去让杨舅母把她杀了,以消解她的怨恨说给唐氏听。
“你别埋怨妹妹,得病这事儿,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就算是咱们和儿子没有缘分吧!……”他说着也流下眼泪来。
唐氏扑进他怀里呜呜的哭起来,“我……没有埋怨她,我就……就是想儿子。”她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杨近林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髻,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嘴里,苦咸苦咸的,“我们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他说道。
“嗯……”唐氏呜咽着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心里难受……”她说道。
“我知道你心疼我们的孩子,我又何尝不是呢!”杨近林把她抱紧了些,说道:“今天再好好哭一会儿,明天要打起精神来,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你操持呢!还有纹儿也要你照顾呢。”
听到女儿的名字,唐氏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挣扎着坐起身就要下床去,她抹了两下眼泪,“我要去看纹儿。”她说道。
杨近林出手摁住她,“不急在这一会儿,……”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扭头喊丫鬟进来伺候唐氏洗漱,他则到外间屋的圆桌旁坐着。
马车在路上走了小半个时辰,刚好在城门关闭前进入金陵城,这也是若雪再三催促车夫快点儿,才没有被关在城外。
回到家中,若雪就直接去了曹老夫人的松鹤院,此时已经是满天星斗,银钩初起,院子里的灯火熠熠,廊下侍立的丫鬟仆妇,已经没有往日那样多了。
这也是怕人员过多,容易发生聚集性传染,一些人或打发回家,或是打发去了空置的院子,免得这个时候集中病倒了。
曹老夫人靠着引枕半躺在雕花大床上,身上盖一条绣百福团花的藕荷色锦被,一个手臂放在被子上面,一手握着帕子掩在嘴边儿微微的咳嗽。
金珠和银珠两个丫鬟在屋里伺候,她们用大帕子护住口鼻,倒是比戴口罩好看些,也不会让老夫人反感。
她们原来也是戴冠芳院送来的口罩,只是曹老夫人看着刺眼,才换了帕子遮住口鼻防止传染上疾病。
她金珠和银珠是在屋里近身伺候曹老夫人的人,为了避免染病,每天都和曹老夫人喝同样的药加以预防。
金珠见老夫人又咳嗽了,忙去一旁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银珠坐在床边上为老夫人抚着胸口。
若雪在外面就听见屋里隐隐轻咳声,莲馨拿出一条大帕子叠成三角,给她遮住口鼻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若雪戴好帕子,迈步走进屋中,房间里有着还未散尽的药香,没有燃的熏香那样好闻,她走到床前曲膝福了一下,轻声唤了一声:“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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