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时。
立在殿门外的,正是一个美艳妩媚的鲛女。
她身着一袭彩衣,腰间佩着环形的玉玦,闪耀五色光,纤长柔美的鲛尾从裙摆下窸窣探出,正轻轻一摇一摇。
鲛女整个人都被一股湛蓝色的哗哗水浪托在半空,身不染尘,如是一尊雍容的飞天神女。
见陈婴皱眉发问。
她低头,不解道:
“奴亦不知,或是郁罗仙府中几位擅天机数术的陈族人,算得了那陈珩的姓名?方才陈议潮传讯过来时,再三要求将陈珩也一并送出天外,否则他必不与主上干休。”
“将陈珩一并送出天外?”
陈婴冷笑:“这群郁罗仙府的蠢物们何其不知足也!将陈宣武和那个什么袁扬圣送出胥都天,便花已是费了本真人偌大的人情!以为瞒着父亲做出这事,我很是容易吗?
陈议潮还不与本真人干休?就他那点微末道行!
当初若不是为了卖陈润子、陈元吉的人情,这鹿豕哪能得命在?早便被我送去转世轮回了!如今还在此大言不惭,倒是好笑!”
见得陈婴面上微现出怒色。
鲛女讪讪将头低下,不敢轻出一言。
而陈婴睛瞳中那道煞气腾腾的血影,亦是吓了跳,停了穿梭冲荡,将身影乖乖定在原处,不做动弹。
待得半晌,陈婴眸底寒光稍稍敛去后。
鲛女才大着胆子,小声道:
“主上,那郁罗仙府的传讯,可还理会吗?”
陈婴皱了皱眉,一时没有言语。
他早先在陈玉枢和郁罗仙府处左右逢源时,陈润子、陈元吉都卖了他不少人情,赐给好处。
不论丹药道书,还是阵盘符箓,皆是不缺的。
就连结金丹时的十三味大药,郁罗仙府都帮陈婴凑齐了三味,可谓是厚爱了。
而陈婴自诩是个知恩之人。
虽在“水中容成度命洞天”中亲眼见识了陈玉枢的底蕴,决意彻底倒向他这一处。
但郁罗仙府。
尤是陈润子和陈元吉两人的恩泽。
这个,却是不能不回报……
陈玉枢欲将血脉子嗣搜罗进先天魔宗,纳入掌指之中,以供他来分化天数,脱劫合道。
而郁罗仙府。
则是将那些流着相同父血的弟兄,聚集在一处,教导他们如何来入道修行,孕养出真实性灵。
二者本就是个水火难容之相,为着此事更是起了不少冲突。
而这一次。
在得知陈宣武竟原是大智若愚,弃了仙道的果位,去转修罡煞武道,而且还寻到了袁扬圣这个罡煞武道的好苗子。
不过养血境界,就已开启了连武道巨擘们都要眼红心热的“武道天眼”!实是有着尊者之姿!
陈润子便请托了陈婴,让他将这二人送去胥都天外,届时自会有郁罗仙府的人来做接引。
虽说此举无疑会得罪陈玉枢。
一旦不慎泄出,同他相争的陈祚、陈道正皆要喜出望外了。
但在几番思虑下,陈婴终还是咬牙,应承下了这桩苦差。
这时。
略犹豫了一会。
陈婴叹息一声,到底决断道:
“本就是要卖一次好,同郁仪仙府做个好聚好散……再且,陈珩本就是打算拿出来做添头的,虽不知郁罗仙府的人,是怎算到了陈珩的名姓,但也不出我的意料。”
鲛女抿嘴道:“那老爷是要应了陈议潮的请求?”
“陈议潮?那蠢物算什么东西,土鸡瓦狗尔!本真人是为了还陈润子的恩情!
只是陈珩如今身在地渊内,我却又要催启怙照宗的元磁金光球了,将地渊浊潮牵引上来,震动地膜,这倒实是个不小麻烦……”
陈婴眼神闪烁不定,拍了拍手,无奈道:
“还是拿来罢!”
鲛女有些不解其意,懵懂道:“主上要奴拿什么过来?”
陈婴大笑了一声,道:“整日在湖河中休憩,莫非把脑子也泡坏了不成?自然是将符诏拿来,郁罗仙府的人不是要见我陈婴吗?那便开诚布公谈谈罢!左右在今日之后,这符诏便是要毁去了,我也不愿同这些人多有瓜葛!”
鲛女连连颔首,施施然将腰间那枚亮着五色光的环状玉玦取下,双手托举,递给陈婴。
陈婴抬袖接过后,沉默无言,感慨莫名地摩挲了一阵。
起手一指,往玉玦轻轻一点,将法力注入其中。
霎时间,玉玦上便有一道道绚光流转,如虹彩交织,几息之后,就朝向陈婴身上一扑,发出潮浪的轰隆水声。
“我神识要进郁罗仙府了,你来替我护法。”
陈婴在对鲛女说完这句话来,顶门便窜出一道玄色的神光,自上而下,护住了整具肉身。
随即便闭上双目,将手按于膝前,气息也霎时消失了个干净,仿是原地只剩了一具不会再动作的肉身。
鲛女来到陈婴身侧,轻车熟路翻出一口古钟,轻轻一晃,便放出来无数的金光文字,贴附在了整座宫观内。
然后便警惕立在陈婴周遭,凝神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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