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飒然。
黑烟深处的万鬼哭嚎和怒吼、打斗声喧腾响起,似上似下,忽东忽西。
其方位飘忽无定,仿佛洪流冲奔,激荡四方。
陈珩与越攸对立场中,目视彼此,一时之间,谁都未曾率先发难。
“也幸好是炼成了一面蟠烟飞节幡,不然有那两头冥蛟来做护持,只守不攻,以我当下的这凄惨景状,纵使见得了陈珩,只怕事情也是要坏。”
黑烟滚荡的愈发激荡。
在几声高亢的蛟吼声中,大气中似也添出了无数炙烈之意,将周遭草木山石须臾燃起,无物不焚也似。
越攸心中神意一个搬动,连使黑烟滚滚覆上,熄了火灵,好令这熊熊焰火不至于最后呼啸一片,将蟠烟飞节幡特意笼下的地界都烧透,坏了封阵。
他默算了这旗幡应还能撑上个六七时辰,应当无碍。
心头于是暗叹了一声侥幸,便也难得正色起来。
对上一个约莫是可比拟正统仙道中小金丹境界的山壶公——
虽是胜了,代价却也惨重。
折损了近乎泰半好不容易蓄积得来的法力。
而炼制完蟠烟飞节幡这面左道邪器后,隐患更大。
以邪法速成秘器,不仅伤断气血,还折损道基。
若是一寻常洞玄炼师似越攸这般的粗暴练器,全然不顾左道邪法反噬,不禀天地之魂魄,不告阴阳之威明,急于求成。
仅只一个时辰,便成就完满。
事后纵然不死,亦是残了。
但越攸眼下只是一具灵身在此,莫说什么伤残道基,纵是身死魂消。
对于水中容成度命中的主身而言,亦是无足轻重。
只要事情办得妥善,一应代价,皆是能够舍得的!
“六七时辰内,就两头冥蛟和几头小鬼,应还坏不了我的封阵,近身到陈珩这处。而玉枢也应在洞天内施术扰了天机,如此一来——”
越攸冷冷呼出一口长气,目中隐隐有凶芒作跳动,暗自一笑:
“拿下区区一个练炁九层,即便而今伤势愈重了,于我而言,也易如反掌!不过若是能不战而下,自然最好!”
他将袖囊里的遁界梭呼唤几遭,皆不见回应。
情知这器灵是不打算在斗战中出力了,心下冷冷一哂,便也懒得多言。
“陈珩?这般一观,你倒是生得的确漂亮,实是天人般的仪表。”
越攸目视向前,道:
“先前说的那话也实不是在诓你,我确是你生父陈玉枢派来,也确是要将带你回先天魔宗。已这么多年,你想必也觉察到些端倪了,就未曾对自己身世起疑过吗?”
“斗箓、太始元真……”
他慢条斯理开口:
“这两样东西,一个是护身存命的神通符宝。另一个,则是放眼偌大九州四海内,都是至上乘的练炁法门!
得了这两件事物,你莫非还觉得自个是什么俗流不成?
走罢,让我带回你先天魔宗,玉枢已是等你许久了!”
“尊驾既是要接我回家,又何必这般大作阵仗?还请撤了封阵,讲我那些同伴放出,如何?”陈珩沉声道。
“区区阴修小鬼,怎配于你为友?岂不是平白跌了身价!我之所以布下这封印阵,不过是担忧鬼言鬼语,扰了你心智罢!若被他们所诓骗,离间了你和玉枢的父子情分,那便不美了!”
越攸哈哈大笑,道:
“也莫要再言说什么尊驾,着实生分,我同你父亲如弟兄,你唤我一声叔父便是!”
见陈珩不言。
越攸又忙趁热打铁,将先天魔宗同陈玉枢之间的干系,避重就轻说了一遭。
真经、神通、洞天、法脉、人情……
直吹嘘的天花乱坠,举世罕有!
他之所以做这般施为,实则也是多少心存顾忌。
陈珩既能得陈玉枢如此的提防、警惕,想必也是存着不凡之处。
若是他肯改换心意,全心全意投向陈玉枢的麾下,说不得将来又是下一个陈祚、陈道正!
似是这般人物,自然不必同他做交恶。
能够不动手。
自然是最好……
而在越攸都自觉言辞已尽,再也从腹中搜罗不出什么词句时。
过得不知多久,陈珩面上神情终是有些松动了。
“既然如此,就劳烦尊驾了。”
他眸光隐隐显出神往,将头一低,郑重其事打了个稽首。
“好说,好说,贤侄果然是个聪明识趣的!
说实话,先天魔宗的庄姒对你颇为在意,你随我回返了先天魔宗,若是撞运,说不定还能她青目,日后一亲庄姒的芳泽呢!”
越攸哈哈大笑,大步上前,要将陈珩搀扶起身。
就在这时。
陈珩袖袍忽得一摇,凭空一声震响,便有九九八十一滴阴蚀红水飞出!
只在眨眼动念间。
那红水便发出凄厉的破空尖音,直奔向越攸面门而去。
猝不及防下,就已欺身进了他的三丈内,艳艳夺目!
“还是要打?我知晓你心中或是不服,许是要拖延时日,但还是存了丝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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