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领着徐一真来到御书房。
他先让徐一真在外等待,自己则入内通报。过不多久里面就传出声音:“宣徐一真。”
徐一真连忙整理了衣服,迈步进入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并不如后世一样满满的明黄色,相当朴素。不大的房间只有书案和卧榻而已。
书案上,朱元璋正批阅着厚厚一摞奏折。
“草民徐一真,参见陛下。”徐一真跪倒,磕头。
朱元璋放下奏折,笑着招呼:“徐大夫平身吧。”
徐一真一眼站起身来。
刚一站起来,就听朱元璋问:“对于药材一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草民没有想法。”
“你还是得有些想法的。”
这话说的,徐一真一时分不清是好是坏,只能含糊应是。
皇上回身对王公公说:“宣吧。”
王公公拿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一真给皇后皇孙治病,医术很好。你对咱有恩,咱不会忘记。着赐太医院院使,负责太医院一切事物。另赐京城外良田百亩,宅院一座,绸缎五十匹,白银二百两。钦此。”
这不仅是惊喜,简直是惊吓了。
百亩良田,即便不行医也足够温饱,一跃成为地主阶级。
金陵城里的一座宅院,哪怕是最小的,也不是当年的她能想象的。更何况皇上赏赐的,能是最小的么?肯定不能。
绸缎五十匹,白银二百两,看着不多。但,一匹布足够做三件官服还有富余诶。银子更是硬通货,可不是明末银子贬值的时候。
而这一切都比不会一个“太医院院使”的头衔。
太医院院使,是太医院的最高长官,正五品。但太医院又不是没有院使,何况他前一刻还是白身,怎么轮似乎也轮不到他。
“这,那以前的院使呢?”徐一真问。
“顺延退位任用就是了。”皇上并不在意:“至于压服太医院中人,这边靠你的本事了。”
“徐大夫医术精湛,想来是没有问题的,”皇上看着他笑说。
这是自然!
“臣,谢主隆恩!”
这就做官了。官字两张口,咋说咋都有。
即便到了三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嘴上说的平等民主,但面对官普通人仍然是以从下往上的目光高看好几眼。
此时若是低头看去,未尝不会看到几个跪着的人,然后在震惊而羞耻中转头一看,又见其他人跪着,于是或是破口大骂,或是大唱赞歌。
没什么好羞涩的。愤怒、憧憬、跋扈、猖狂,乃至表现在外的平易近人,皆源于权力。这些权力,大至对某个方面的生杀予夺,小至对自家人的庇护。
它像毒品,像蜜糖。远远看着,不过如此,亲身体会,欲罢不能。
现代如此,三百年前的明初更甚。
一想到自己对太医院上上下下生杀予夺,一言可成太医院规章,某方面来说,自己就是太医院中的帝王,徐一真都有些欲罢不能了。
“徐太医出宫治病,不知胥吏家是什么病,结果如何?”皇上画风一转。
什么病,谁病,这是病人隐私,医德来说不应谈论。但医德再高也得为皇权让路。
“启禀皇上,胥吏妻子的病是乳岩。如今经过两次针灸,病情已有所改善,只须持续针灸稳定病情,甫一汤药便能痊愈。”
“乳岩,朕倒是没听闻过,”皇上笑说:“不知是何症状?”
徐一真将症状一一说了。
皇上听得直皱眉头:“如此骇人的病症,徐太医竟也能治愈,医术果然精湛。”
医术精不精湛,跟治的病是不是骇人没多少关系。很多时候,看似骇人的病症好治,反而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病才难治。
当然,听皇上这么夸赞,徐一真还是很高兴的,高兴中更有惶恐。
皇上夸人,怕是有事相求。
“只不知,若此病涉及灵异,可能治么?”
灵异?徐一真不解:“是何种灵异?”
“不知见鬼,可能治么?”
“什么?”徐一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鬼。”皇上语气平淡。说出的两字可一点不平淡。
见鬼?难不成这个世界还有修仙么?
徐一真沉吟半晌,不确定地问:“怎么个见鬼法?”
“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人,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甚至去了常人去不了的世界。”
皇上语气听起来仿佛在讲鬼故事。徐一真却觉得有些熟悉。
“可都是清醒的?”
“自然是清醒的。”
“不知病人是谁?”
“是蔡国公女儿,乳名秀儿。”皇上陷入了回忆:“当年与陈友谅最后一战,蔡国公战死,当年他女儿年方六岁。”
“之后,蔡国公尸身被从战场接回,举行葬礼、直至下葬,秀儿都没有哭出一声,更没有流一滴泪。”
“当时众将有说此女冷血的,有说此女不愧为将门之后的。只是从未想到,自那时起,秀儿就尝尝做怪异举动,与空地做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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