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满门忠烈,而阮北北这三个字,简直是玷污了阮家的姓氏。
当她提到“情义”二字,墨玦的目光更浅了一些,倒映着明暗变幻的烛火,阴云与杀机密布。
想到如陆佐所说,暗中保护阮北北的人不是阮北北最近一直在讨好的司徒岚,而是南疆汪洵手下之人,而阮寒清当初是因为战乱流散在漠南,在太祖中兴之后,才回到阮家的。
漠南与南疆没有任何相隔,没有人知道阮寒清在漠南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了阮北北。
墨玦的心中已经渐渐的有了轮廓,阮北北的身世,或许与南疆的皇室有关,否则按照先帝多疑的性格,若不是两人身份与南疆有关,怎么会将阮寒清封为诰命夫人,而又将阮北北封为郡主。
阮家称阮寒清是在漠南被一个读书的秀才收留,两人有了私情,秀才病死了,阮寒清才千里迢迢的回到阮家,因为军队愧对阮家满门忠烈,阮家也觉得私自怀孕,有辱阮家门风,才一直将阮寒清边缘在阮家子弟之外,令世人都忽略了这个镇远大将军阮寒清的妹妹。
如果当年的阮寒清真的和南疆有关,换位来想,这也阮家对阮寒清的一种保护。
只是这种保护,恐怕阮寒清和阮北北,一辈子都不会懂。
墨玦斜倚在紫檀木椅之上,眼神波澜不惊,专注看着自己被割掉的衣摆,好像听不到阮北北喋喋不休的话。
白朔一直打量着墨玦,见到阮北北的话对墨玦没有产生任何作用,而墨玦的眼中没一丝怜悯的神色后,对着一旁躬身的几名侍卫打了个眼色。
两名披着黑色披风的侍卫很快上前将阮北北从地上拉起,不等阮北北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锁在了刑架上。
一名黑衣侍卫走过来,从远处形形色色的刑具里稍作思索,便取下一条用盐水喂着的软鞭。
阮北北的话语卡在喉中,再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她浑身一紧,绷直的像是僵硬的木偶,一双纤细褐色的眸死死的盯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侍卫。
“不要,不要啊......”阮北北小声的求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去。
“啪!”
一道鞭子狠狠落下,侍卫用尽了全力,那鞭子好似撕裂了周围阴寒的空气,将地牢映衬的更加可怖,阮北北的衣襟瞬间被抽的飞散。
随着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出现,阮北北的眼泪止不住流下,她咬紧牙关,慌忙间将头转向了墨玦,想磕着头求饶,却因为被死死的捆绑在邢架上,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求求您,陛下,求求你饶了我吧......”
墨玦似有所动,目光落在阮北北身上,却没有任何焦距,透过那跃动着的烛火,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软糯的熙儿,在漫天火海之中渐渐消失的身影,好像看见了阮府的无数冤魂在痛苦的哀嚎。
地牢寂静无声,除了呼啸的鞭子声和阮北北的哀求,再没有一丝动静。
在御林军的地牢里,鞭打之刑是最基础的刑罚,似乎对那些囚犯实在太简单不过,可是纵然这痛,痛的不过是稀松平常,但对于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的阮北北来说,却实在是这一辈子从未承受过的痛楚。
那些带着倒勾刺的鞭子,深深的扎入她娇嫩的皮肤之中,透着盐水,阮北北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陛下,陛下,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谋害林熙将军了......放了我吧。”阮北北的泪水一滴滴滑落,咸涩的眼泪滴落在伤口上,让她重温了撕裂般的痛楚。
“求求您放了我吧,陛下,陛下,北北知道,您是喜欢那个阮阡陌的吧?我是阮阡陌的姐姐啊,您小的时候与阡阡关系那么好,阡阡有没有说过,对您说过我,一定说过......我是——”
阮北北求饶的话戛然而止,不知为何,墨玦凑近了几分,她看着那张一点点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心中酸痛无比。
她此生最恨的人就是阮阡陌,但如今却要依靠着这个人姐姐的身份,来奢求面前这个男人的一点怜悯之情,哪怕那个人已经死去了十年,她也从没有恨过谁高过于她。
她恨阮阡陌享受着阮家嫡女之位,恨阮阡陌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宠爱,而她只配做一个阮家角落里的影子,从小跟在阮阡陌的身边,自生自灭,无人在意,她更恨阮阡陌那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竟走到了墨玦的心里。
自从她帮助玄若惜夺得了墨玦的关注之后,阮北北便已经猜出,墨玦这么多年没有立后的理由,便是阮阡陌,他是爱着阮阡陌的,否则,绝不会纵容玄若惜的存在。
哪怕那纵容,仅仅是除夕夜宴他透露出的一丁点温柔......
阮北北痛不欲生的望着墨玦,满身的伤痕,露出来鲜血密布的雪白皮肤,恐怕任何人见到这一幕,都会心生怜惜。
她深情的望着墨玦,墨玦那俊逸的脸愈发精致,眉宇之间尽是疏离和浅薄,薄唇微抿,玄眸之中布满动人心弦的浅浅蓝色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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