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牢中。
血腥味、腐烂味充斥着整座牢房。京兆尹很多年没有抓进来那么多人。
袁术披着斗篷,缓缓走进悠长宽敞的通道,铜炉火炬发出噼啪的声响。
最深的牢房中,马元义四肢捆上铜链,却不曾影响他的活动。甚至于……他的身上连一丝拷打的状态也无,干净的囚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望向翩然进来的袁术,发出了一声轻笑:“袁公路。”
袁公路一身华服锦缎,便是斗篷,也是蜀锦所制。他退下斗篷,难闻的气味令他一直皱着的眉头。
“抓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袁公路厌恶地看着一地狼藉,生锈的锁链和密布的蛛网令一贯钟声鼎食的他极不习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马元义望着他,依旧安稳,只是淡淡道:“唐周知道的不比我少,他没有说清吗?”
袁术缓缓俯下身,望着那个前几日还在东方寓里把酒言欢的阶下囚,一字一句问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造反?”
马元义轻蔑笑了笑,抬起头颅,从凌乱的发梢缝隙中望着高高在上的袁术,又是一声轻笑:
“唐周没有说么?”
唐周。
这个名字被袁术私底下念了无数遍,同为张角亲传弟子,唐周的份量远没有马元义来得重要,毕竟后者是中原与帝都的太平道核心人物,有掌握大局的能力。
“唐周的地位若是能和你比,你也活不到今天。”
“所以马某活到今天,还要感谢他?”马元义反讥一句,冷笑连连。
袁术没有再问。他早已不用强调,马元义再不说,就只有死,而他若是直接死了,那袁家、何进私通太平道的秘密恐怕也瞒不住了。
马元义到底有多少后手,会不会鱼死网破,对袁家和何家捅一刀子,这是袁术和何进最担心的。太平道到底有多少暗桩,他们也无法确定。
“袁家也会害怕我们太平道的威胁?”
马元义轻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道精芒,道:“从你和何进带人杀进东方寓开始,马某便知道性命不保,凭你们几个便想查清我道多年筹谋,与登天无异。”
“你不说,便只有死的很惨。”
袁术背着手,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嘲讽和嫌弃:“你的威胁,袁家还看不上。”
“那便剩下邀功了。”马元义毫不理会袁术的威胁,“堂堂四世五公的袁家,居然和一个杀猪宰牛的屠夫联手,莫说天下士族,便是我们这些乡野草民也看不上你了。”
“啪!”
袁术一掌拍在牢门上,冷冷道:“你找死,莫说袁家未曾给你机会。”
“这句话还赠你。”
马元义笑道:“马某身死是小,尔等违抗天命,焉能逃脱?”
袁术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牢房之外,河南尹何进正在一众卫士的护卫下盯着牢门——复道血案、白马寺剑圣出剑,他怕死,即使他对太平道下手了,他还是怕死。
他望着袁术出来,两手空空,眉宇神情更加冷峻。
“秉府君,袁某无功而返。”
袁术简单做了揖,他确实看不上何进,但是目下境况的袁家与何家,无疑是一条船上的渡客。
“那便杀了罢。”
何家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本府不在乎一个叛逆的诬陷。”
袁术点头,何进在赌,赌天子信谁,决定了这一点,马元义有没有后手反咬何家袁家私通太平道便不重要了。
众多卫士抽出环首刀,冲进牢中。随后便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一条一条的生命转瞬消逝。
帝都从不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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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常侍被禁足,天子身边的人换成了蹇硕和吕强,蹇硕新任中常侍,在皇宫之内一副如日中天的模样。
河南尹何进一天一封奏疏,第一个都要送到他这里来。
从马元义被抓开始,何进每日都在抓人,一句“证词为据”便可拿捏帝都之内的所有豪门大族。
短短时间内,何进抓了一百二十七名富商,十二名士族,还有六十二名中常侍的子弟亲戚。
蹇硕已经习惯了,从第一封奏报开始,他就知道何进开始铲除异己,曾经和自己有过节的官员、商人,除了大汉宗亲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上了奏疏。
新到的奏疏在手边,他甚至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喝了一盏茶,嚼了几口干果,他才随手捡起奏疏,打开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便瞬间变了脸色。
“啪嗒”一声,漆盏落地,蹇硕半边身子倒在凭几上,连鎏金席镇都歪到了一边。
“走、走、走,入宫、入宫,去见陛下!”
身边的侍从宦者和小黄门吃了一惊,罕见蹇硕如此失态,匆忙给蹇硕递上足靴和配印,却被他一手打开,“顾不上、顾不上!”
蹇硕一路跌跌撞撞奔着宣室殿而去,连鞋子都丢了一只在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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