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有种绝望感,但是这个绝望没有让她想去死,反而是让她开始正视现在的人生了。
之前两次跳河,然后活下来,她觉得老爷就是要让她好好活着。不论别人怎么,她都要好好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很好。
她这么想着,看着家门,这一扇门,却隔着她的心,也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四九擦擦眼泪,吸吸鼻子,站了起来,太阳已经下山了,寒风瑟瑟,她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很清楚的知道,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她是回不去了。
踏在雪地上,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脑子里比这雪还要白。
她家的亲戚都是比较远的,因为她在家里不被爹娘疼爱,就连那些亲戚都她都是另眼相看。至于去找哥哥,那也是不能的,哥哥成亲了,她希望哥哥能过得好,她去找哥哥,哥哥回来找嫂子,两人一定会吵架,吵架了就不好了。
一步步地走着,又累又饿身体还虚弱的四九,太阳落山了,色已经暗了下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呆一夜,不论之后做什么,得熬过今夜。
现在她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之前待的那个草垛,不知道能不能待。来到草垛边上,发现竟然系了一头牛,看到她来哞哞叫,看来草垛是待不聊。
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回头看着村子里人家窗口的亮光,她又想哭了。肚子已经在叫唤了,寒风瑟瑟,她只能硬着头皮找找哪里能有栖身的地方。
村子里都不能待,都知道娘把她赶出来了,万一被发现了,要把她送回去那可就让娘丢人了。
四九这么大,还真没有这么黑了还没回去,她怕黑。头发被风吹得很凌乱了,从离开家投河那开始她就没有梳理过头发,最多也就是用手拢拢捏了个辫子。
踏着已经上冻的还没有融化完的积雪走着,她记得在山脚下有个储藏红薯的洞,洞是从里面封口哦,外面放了不少干稻草,怕红薯冻坏,加一层稻草在外面护着会好很多。
四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的。红薯洞在一片麦子地头,她摸索着过去,把封外面洞口的一块门给它掀掉了,伸出一只脚试探着往里踩,踩到辆草上,踏上去软软的,又踏入另外一只脚,也没事,心里一喜,看来今夜有个栖身的地方了。
她用脚把草往里面的洞口拢拢,把外面的门给拉拉起来,整个人虚脱地往草堆上一躺。
不躺还好,这一躺不得了了,唧唧的老鼠声,让她反射性地跳了起来,然后地上老鼠疯狂的四处乱窜。
四九尖叫着跳着,她平生最怕老鼠和蛇。
她感到老鼠就在她脚背上跑着,她使劲地哭着。
最后的理智让她伸出手推开了门。
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四处乱窜着的老鼠。
她拼命地跑着,摔倒了爬起来又跑,直到远离了红薯洞,她虚脱着靠在一棵树上,喘着粗气。
一身的汗,在她靠着树慢慢被风吹散了。没多一会开始发冷。
风吹着树梢呼呼叫,这声音好像幽灵在敲打着窗户,让四九害怕。
漆黑的一片,除了银白色的雪能泛出一些光。
从树上靠着坐下来,她好怕,好饿,好冷!
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臂弯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刻的四九无助得除了哭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一直哭着,一时声音大,一时声音。
在这样的时刻,她想了,如果她还能看到明的太阳,她一定好好活着,好好的让自己过得幸福。
风吹得四九全身都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没有了知觉,因为哭泣,她脑子里也是混沌的。
哭泣中的她,突然听到脚步声,这里远离村子,又是大晚上的,什么人会来这里。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去哭,把自己抱得更紧了,头埋得更深了,恐惧像寒风一样无处不在地笼罩着她。
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声音告诉四九,这脚步就是冲着她来的,离她越来越近了,她把自己更加地靠紧了树。
脚步声在她面前静止了,没有话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四九地心怦怦跳,她紧张到了一定的极点!她可以肯定,来的不会是她的家人,如果是爹爹或者哥哥,他们肯定会话的。
良久,四九没动,来人也没动,她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哑巴!
她慢慢的抬起头来,借着雪光一看,还真的是哑巴!
全身都放松了,她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紧张现在的放松,还是因为出现的不是她的家人,亦或者哑巴再一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哑巴没有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长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和眼睛。
四九哭着,哑巴看着,直到四九哭到最后呕吐了起来,哑巴才上前一步。
尽管他没有任何动作,四九还是懂的,她知道他要带她走。
她想跟他走,这样的夜里,她再也不要一个人了。
哑巴对她伸出了手,她没有理会,对着旁边呕吐了一会之后,擦擦眼泪,抽泣着,伸手扶住树干想站起来。
只是她发现她脚麻了,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哑巴上前两步,把她扶了一把,四九用力挣扎着,要甩开他,哑巴一放手,她往后倒去。哑巴又伸手扶住她,这次她没有挣扎,他也没有放手,直接把她往肩膀上一抗就走了。
被扛着真不是一般的难受,但是四九闭上眼忍了,她现在全身无力,脚也是麻的,是走不了路的,最主要是她渴望他身上的温度,让她能感到自己还尚在人间。
从四九待的地方到哑巴家,是有一段距离的,只是哑巴身强力壮,走得快,也没多一会就到了。
倒了家门口他把自己放下来,把她竖着拦腰抱进了房间里的床上,睁开眼看到油灯的光亮,她瞬间不适。
屋子里暖洋洋的,地上又生了炭火,只是快要燃尽了。
哑巴把她放下之后就出门进了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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