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绝望的一闭,眼眶里打转的泪终于滑下脸颊。她仰头任由自己的丑态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有着豁出一切的决然,再无顾忌。
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发泄般却又平静地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十八岁进的府,当时也是满心的欢喜雀跃,以为从此过上了好日子。可我现在不过才二十二岁,在这府中不知不觉也待了五年,红颜未老恩先断就罢了,现在竟还要为他陪葬,我怎能甘心?也是我蠢,竟又把希望放在了男人身上,呵,世上男人,又有几个是靠得住的?”
声音不大,却让众人听了个清楚,有几个姨娘像是有所触动,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些哀怨同情的神色来。
姜瑜心里对这娟姨娘也是有些敬佩的,起码敢作敢当,比她找的那个窝囊男人不知强上多少。
夜色已深,康氏本就只想杀鸡儆猴,警告一下这些不安分的妾室。如今事实已定,她再无心听她的苦衷,这宅院里头有几个女人是真正过得如意的,便是她身为堂堂国公府主母,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但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她不守妇道,那就要想到今日的下场。
正想开口吩咐下人把他们拖出去,却见娟姨娘突然捡起地上散落的簪子,站起身来往前疾走几步,神色狰狞的把那尖锐的簪子往王平脖子处狠狠一扎,王平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她又用力把簪子一拔,鲜血顿时喷涌如柱,溅了她一身,王平也当场倒地,睁着眼睛咽了气。
她这番动作极快,血腥的场面瞬间引起众人惊恐的尖叫,康氏身边的夏嬷嬷大喝一声,几个婆子马上反应过来,要冲上前去按住她。
可娟姨娘已心存死志,不等到那群人上前来擒,她又弯下身子快狠准地把头往石灯笼柱上撞去——
“砰”的一声,她身子软软倒下,地上很快又出现一滩血迹,人瞬间就没了气儿。
场面一时混乱不已,姜瑜也被这两条人命吓得脸色苍白。浑浑噩噩回到房间以后,她躺在床上还心有余悸。不禁想到那晚若是真被裴均昊那个混蛋得逞,只怕自己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脑海里一时都是王平死不瞑目的双眼和浑身是血的娟姨娘,一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画面零碎,她醒来以后只觉得头痛。
娟姨娘的死再次提醒着她陪葬的下场,死期将近,姜瑜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但经过这一遭,府里的防备肯定更严密,逃跑的希望更加渺茫。
还有十来天,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想到办法脱身。
望月轩书房
裴钧煜正快速过着卓星递上来的这几天对府里大事小情的记录信件,一页一页的看得极快。对姜瑜的调查结果也与她本人说的一样,裴钧煜这才知道她叫姜瑜,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是个好听的名儿。
原来是一个普通农女,难怪如此青涩懵懂,半点儿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在这人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儿的府邸里,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卓星看主子过得差不多了,便出声说道,“世子,属下还有一事,是关于二公子的。”
裴钧煜眼皮未抬,呷了口茶才冷声让他继续说下去。
卓星接着恭声说道,“二公子让他的随从林开在平康坊花重金买了合欢香,要的还是药性最强的那一种,带进了府里,有些小动作,似要行不轨之事。”
裴钧煜想起刚刚遇到那对草包主仆时,听到的那两人的密谋之语,想了想,还是沉声吩咐,“让影卫盯着他们,若有异动,随时来报,必要时可出手阻止,不必手下留情,另外几位公子也是一样,切不可让他们捅出什么大乱子。”
卓星虽不知主子为何突然开始关注起了他们,但听了吩咐,抱拳应是以后,便下去布置人手了。
而另一边拿到合欢香的裴钧昊已然心生一计,在林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让他赶紧办事去了。
又是一轮明月高挂,月明星稀,纯净明亮的月光如潺潺流水,丝丝缕缕洒在庭院中,像给院子镀上了一片银光。
姜瑜在前院儿灵堂心不在焉的跪着,心中焦虑不已,脑海却一片空白。
这时太太康氏身边儿的碧青走来低声对她说了句话,说是太太请她去一趟,寻她有事。
姜瑜对碧青有些印象,依稀记得在菡萏院见过她,便也不再多问,不等去厨房还没回来的春雨,独自随她一道走了。
碧青是个热络的,两人一路走着,她总能找到些话头来说,姜瑜本还心怀忐忑,但渐渐也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一时竟没有发现这完全不是去菡萏院的路。
等她们穿过一个曲折的抄手游廊时,她才觉出不对劲儿来,记忆中好像没有走过这条路。
姜瑜连忙喊住前头带路的碧青,“碧青姐姐,咱们是不是走岔了,这好像不是去正院的路。”
提着灯笼的碧青脚步一顿,回头一笑,解释道,“太太在前边儿的凉亭等你呢,现在天儿热,她晚间喜欢在园子里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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