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收到急报匆匆赶到书房回话,“主子,沂州暴乱气候已成,且还不断有人加入,柳大人说王家那边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最多不过再压十日,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向大人设法激起佃户们的怨气,时机一到,他虽可以再添一把火,但难保他们随时会动手。”
裴钧煜看过案上两封急报,吩咐道,“让他们放开手脚去做,不用继续顾忌王家,不必再收敛,把场面闹得越大越好。”
卓星犹疑不解道,“主子,属下不明白,民愤沸腾,声势浩大,虽能压垮王家,可到时候会不会更难平复?”
裴钧煜闭目仰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嗜血的笑,忍耐道,“杀鸡儆猴的鸡如果死得不惨,怎么震慑人心,王家这段时间排除异己,出尽风头,不必圣上发话,会有其他人争着打压王家势力,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卓星听明白后,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躬身正想退下,却又听他道,“对了,今年的春衣送过来了没有?阿瑜月份大了,身子重,衣裳鞋袜的尺寸要做宽松些,布料要选最柔软的。”
卓星猛地抬头直直看向主子,面色疑惑凝重,主子明明方才还很正常,怎么突然间像是忘记了姜瑜失踪尚未寻回之事?
他大着胆子小心提醒道,“主子,暂时还没有寻到姜夫人的踪迹。”
裴钧煜轻揉着眉心缓解疲倦,听见这话后面容生怒,骤然睁开的眼眸突生浓烈的怨恨和杀意,一下坐起身冷冷回望着卓星,“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她很快会平安回来的,所有的衣裳首饰照样继续置办,按最好的置办,你听明白了吗?”
卓星被他眼里的偏执吓得心里震颤,他从没见主子出现过这种情绪,来不及多想,更不敢多说一句,立马垂头应是。
走出书房几步后,直到被迎面的冷风刮到脸上,他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不敢耽搁,马上交代手下人去做。
卓星这话如在平静无波的水面砸下一颗石子,在裴钧煜为自己营造的幻梦中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痕——他以为姜瑜还在胡春巷子养胎,他以为姜瑜和孩子好好的没事。
一瞬间,他头痛欲裂,起身手忙脚乱地在后头书架上翻找着什么,扔下满地杂乱的书,终于在一个小匣子里找到一个红色的瓷瓶。
他抖着手倒出三粒圆滚滚的丸药硬生生吞下,没过多会儿,不仅头疼的症状缓和不少,还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极乐之感。
这药是他强迫那天揭发康氏的道士为他特制的,本是缓解痛楚的药,加大十倍剂量后,多了一重兴奋的快感。
那道士提醒过他注意用量,不是痛得实在难以忍受最好不要服用,不能多服,每月至多服用一次,每回服用一粒便可。
裴钧煜起初只服用一粒,可身边处处是姜瑜的影子,他每每想起跟姜瑜有关的零碎记忆,便控制不住痛苦万分。
可他不舍得清理,更不舍得离开,连那针线篓子里的一针一线他都不敢碰。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他的灵魂像被困在姜瑜尚未出事前的幻梦中,一旦清醒,无尽的绝望就如决堤的洪水,倾泄得崩天裂地,教人无法承受。
比起卓星每日禀报姜瑜下落未明的消息,那才是对他真正的凌迟。
他走出书房回房,连挡风的大氅也没来得及披,面上依然平静得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漆黑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期待,一路行走的脚步如踩在云端,又快又急。
紫云刚点亮屋里的烛火走出来,便看到他从回廊迎面匆匆走来,福身行礼请安的同时,在心里庆幸自己今日的烛火点得早。
裴钧煜径直忽视她进去房间,迫不及待撩开珠帘走进内室,看到床上有一道背对着他的倩影安然入睡,厚实的被褥盖着她的身体,捂得严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他停步在菱花隔扇处不再走近,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面上流下热泪,然他并无所觉,缓了几息才轻声唤道,“阿瑜,阿瑜……”
未听见回应,又自言自语道,“今日是不是累了,睡这么早,烛火也不熄灭几盏,小心晃眼睛……”
他一边自顾自地脱衣服,一边吹灭烛火,然后轻手轻脚地上床,熟练地搂过床上那件姜瑜平时穿的里衣,闭眼沉沉睡去。
床榻边上的云奴早已习惯他对着空气念叨,没有出声回应,等房内恢复安静后,它换回趴卧的姿势,安然入睡。
建安十三年二月初十,还有五天就是裴钧煜和王芷嫣成婚的日子。
婚期将至,文国公府和潞国公府上下都在为这桩婚事做准备。
阳光明媚,春雪初融,含混着冰雪的水流过檐上青瓦滴滴嗒嗒地落下,阶上的积水怎么扫也扫不干。
几匹快马从城门疾驰踏入,直冲宫门,只听马上领头之人大喊,“沂州急报,十万火急,统统闪开……”
沿途的行人和车马听见,纷纷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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