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夏回答,茅子俊已然将目光落在了跟在苏夏身后的徐落落身上。
兀然被点名,徐落落自是一个怔愣,但随即,她的眼底便迸发出一丝激动的光芒来:“苏总,你看我……”
“去吧去吧,等走得时候我再叫你!”
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轻易就被一间休息室给收买了去,苏夏也是感到一阵无奈,看来以后,她真得向这位茅副董多学习学习这收拢人心的方式了。
得了苏夏的允许,徐落落便欢欢喜喜的去隔壁玩耍了,偌大的会议室内,很快就只剩下了苏夏和茅子俊二人。
“我说丰茂怎么会突然提起要跟我们合作,多少人眼红的大饼就这么落在了我们苏氏这座小庙?在推开这间会议室的大门前,我心里还在做着各种的揣测,不过现在看到你,我就都明白了,原来我托了你的人情,走了关系才能受邀来这的?”
苏夏半开玩笑的说着,随手就拉开张椅子坐了下来。
暖阳照亮了窗外映照出的那片天地,也在茅子俊的眼底,投射出一片轮廓美好的剪影。
他轻轻一笑,然后起身就走到了正面朝南的窗口,任由那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刚成了丰茂的副董,不得要做出些成绩来服众吗?提出跟苏氏合作,一半原因是为你,苏氏有你撑着,我放心,至于另一半……是我不得不选择苏氏!”
茅子俊说着,就转过了身。
与此同时,苏夏也抬起了眼,一脸的困惑。
明明丰茂有很多的选择,为什么非要选他们苏氏呢?
“你知道吗,这次由下面的推选上来的合作方,都是之前和丰茂数度合作过的公司,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选择旧人往往可以少冒一点险,但问题就出在,如果这个旧人,是不断啃吸丰茂的蛀虫呢?”
迎上苏夏投来的目光,茅子俊缓缓叙述道。
旁人看到的,是丰茂的蒸蒸日上,蓬勃发展,可此刻铺展在他眼前的,却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的险峻一幕!
随着思绪的逐渐下沉,茅子俊的神色也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飞扬的眉宇间此刻凝着的,是重重叠叠的暗影,是自他进入公司核心管理层后对那满目腐朽的忧心与沉重。
“坐上了副董这个位置,我才深知其中的错综复杂,公司派系,四分五裂,每个上报到我这的选择对象,经过我的一番查证,都或多或少和公司内部高层有着不能言说的裙带关系,你说,如果你是我,还敢用他们吗?”
语调沉沉,连带着这间光线极好的会议室也不禁添上了几分灰暗。
少顷,在略微思筹之后,苏夏才开口道出了她的猜想:“所以,你这是打算不破不立,和整个公司的旧势力做对了?可你刚才也说了,你是新官上任,还没在丰茂彻底站稳脚跟,难道你就不怕逼他们太紧,反而会把自己拉下台吗?”
苏夏凝着目光,表情并不轻松。
原本这一趟,她也并不是抱着完全就能谈下合作的心情,可眼下听完茅子俊的话,她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最开始料想的还要复杂的多。
丰茂集团的内部问题,看来是真的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茅子俊闻言,脸上再度浮现出嬉笑之意:“当然怕呀,不过我这不是还有我家那老头子给我留下了人脉资源做辅助么?况且这几年我在丰茂,也不是白干的,总归多多少少还是有人愿意来投靠我这阵营的,只不过……”
可很快,那抹嬉笑,就成了莫测的深海:“光凭这些,想要在这滩浑水中立得稳,也不过才刚及半数的胜算而已。”
茅子俊微闪,语调幽幽。
积年的废土,哪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清理干净的?
只怕到最后,他就算成功了,丰茂也非得脱一层皮,元气大伤不可!
正思索间,苏夏微扬的声音却已再度响起:“然后你想来想去,就算计到了我们苏氏的头上?”
“茅副董,你就没想过,你把你身处在丰茂的劣势这么直白的告诉了我,会不会让我生出退却之心?毕竟我没有理由,拉着苏氏跟你一起去淌这趟浑水,不是么?”
屋内,有一瞬的静默,紧接着,一阵轻笑声就从旁扫了过来。
而后,才传来茅子俊笃定十足的声音:“你会答应跟我合作的。”
苏夏不语。
两相对望,茅子俊终是先开了口:“有道是危机之下必有机遇,苏氏当初,也是从一团烂泥中挣扎出来的,丰茂现今的情况与之类似,只是情况更复杂更难解一些罢了,如果苏氏能助我一份力,那么他日等我在丰茂肃清了毒瘤,真正站稳脚跟的时候,属于苏氏的良机,必会到来!”
这是等于在允诺了?
苏夏掀了掀眼皮,一手轻扣着膝盖,似是若有所思。
“哦,是吗?可到底是良机呢,还是危机呢……”
拖长着尾音,苏夏并没急着接话。
福祸相依,她必须慎重再慎重,不然一旦日后这祸无法妥善解决,到时丰茂回馈给她的,怕是拖着苏氏一块共沉沦了。
不远处,茅子俊看着苏夏神色中的缄默,自知这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今天要换做旁人坐在这里,怕是根本不会听他把话说到现在。
终究,他在她的眼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不是吗?
“近几年,我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早有退居幕后的意思,大概是底下人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这两年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我父亲一力扶我上位,可董事会的那些人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个纨绔公子哥,一心想推举另一个人上位。”
眸色微敛,茅子俊的语气少见的带了几分清冷之意。
他一个人眯着眼朝外看去,入目的,却不再是活色生香之景,而是长久以来,根植于他心中的那片荒芜。
多少人羡慕他茅家二少的风流恣意,可谁又知道,那华丽表象背后的真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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