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晚走后不久,一位身着青衫的青年自暗处现身。
路过钟意晚布下的阵法时他步子微顿,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单片琉璃镜反着刺眼的冷光。
观自在抬手撤掉阵法,顺手将那几只丑萌丑萌的傀儡娃娃收了起来。
他径直走到人事不省的塔依汗身边,表情嫌弃地展开折扇半掩着面。
见塔依汗纹丝不动,观自在翻了个白眼,用力踹了下地上那滩死鱼一样的人,没好气道:“快别演了,他已经走了。”
塔依汗被踹到了伤处,顿时疼得倒吸凉气,湖水般清透碧绿的眸子里满是幽怨:“你能不能对女孩子温柔点?”
观自在一脸嫌弃地后退,嘴里不知道小声骂了句什么。
见他如此反应,塔依汗额头青筋直跳,怒气冲冲地回怼:“别给老娘甩脸色!”
她刚完成经脉重组,浑身酸疼无力,现下躺着都觉得难受的要命,更别说武力反抗观自在了。
她感慨道:“你们家二宝的心也忒黑了些,故意拿老娘当挡箭牌就不说了。”
“临走了居然还想把我的记忆给删掉!”
观自在轻嘲道:“合体期大圆满的境界连个化神期都防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努尔嘉,若你哥哥还在,他绝不会像你这般狼狈。”
塔依汗,或者说努尔嘉,听观自在提起自己的哥哥,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的悲戚之色。
但仅仅只有一瞬,那种可以堪称脆弱的情绪便彻底消失不见。
她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伤口处传来撕裂感,但她却只是极轻地皱了下眉。
努尔嘉并没有在意观自在,她向后仰躺,放松身体靠在了树干上,随后她放空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青草地。
她低声道:“我和阿卡被押送去周王都的路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士兵总是欺辱我们。”
“他们不仅时常克扣我和阿卡的口粮,还会戏耍打骂我们。”
“实在饿的受不了了,阿卡和我就会嚼些野草充饥。”
阿卡是他们一族对于哥哥的称呼,观自在微微眯眼,极为反常地没有打断努尔嘉的喃喃自语。
努尔嘉自顾自地开口:“我又何尝不希望当时死在路上的人是我?顶掉阿卡的身份苟活于世什么的。”
她抬起一只手遮住眼,从喉间泄出哽咽的意味:“这又不是我想的。”
观自在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注意到努尔嘉气质沉郁久久不语,他抬脚踢了下她的右腿——那条没有受伤的好腿。
努尔嘉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观自在收起折扇,道:“你拜托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听到正事,努尔嘉立刻收拾好情绪,终于有了些许大统领的模样。
她沉声道:“羚氏族当真背着我归顺了魔皇应北辰?”
观自在将一枚染血的兽纹铜环扣丢给了她,道:“羚氏族的三王子已死,是应北辰派人杀的。”
“他们只是假意归顺,为的是换得被掳走的羚氏族小公主的一线生机。”
“与虎谋皮的道理他们怎会不懂,并不如你想的那般蠢。”
努尔嘉眉头紧锁,声线发紧:“有你故意做局,应北辰那老贼被沈倦率军打得节节败退,此时正当用人之际。”
“即便羚氏族是假意归顺,他们的三王子也是大乘初期的修为,怎么还会被应北辰给……”
观自在呵道:“羚氏族三王子有勇无谋,醉酒后对应北辰的宫妃不敬,这谁能忍?”
努尔嘉算是明白了,她嘴角抽搐,无语地摆摆手,小声嘀咕道:“魔皇一脉的占有欲真的是……”
观自在打断了她的吐槽,提醒道:“你和沈倦打交道的时候注意些,别做多余的事。”
努尔嘉摊手:“你安心,真正令我钦佩的是那位于问道大会上一剑惊天阙的少年。”
“并非你们家二宝。”
观自在挑眉:“你能拎得清就行。”
努尔嘉嗤了声:“好了,闲聊到此结束。”
“说吧,你这次找我还有什么事?”
闻言,观自在的表情趋于平淡,随意般道:“沈倦若是想要收拢西域势力,你最好不要试图抵抗。”
努尔嘉打量着他的神情,片刻后方才悠悠道:“西域各部族本就是魔神一脉的分支,合该归于一道。”
观自在不咸不淡地回望过去:“你知道就好。”
“与他为敌并非明智之举。”
努尔嘉打了个哈欠,刚放下手就发现自己身侧的那一袭青影已然消失不见。
努尔嘉咂舌:“每次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直接割裂空间。”
话刚说完,观自在木着张脸从钟意晚布下的暗阵中探出头来,方才还干干净净的青衫上沾到了不少草叶泥土。
努尔嘉把这辈子最伤心的事都想了个遍,可最终还是没憋住笑:“哈哈哈哈——”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渡劫期啊!哈哈哈这都没能躲过化神期布下的陷阱哈哈哈哈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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