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看出了钟意晚的踌躇,于是主动开口:“师兄性子腼腆,并不擅长与人交际。”
南渐微浅笑着摇摇头,便也作罢了。
她做了个手势,身后的灵侍立即上前,引着沈倦二人向庭院内走去。
南渐微走在两人身旁,跟普通长辈一般说着些嘘寒问暖的话。
钟意晚四下瞧过这方庭院,跟他在现世时看到过的白族传统民居十分相像。
白墙青瓦,粉墙画壁,檐下是木雕彩画,类似于他最喜欢的苏式建筑。
檐角下挂着几只四方的细长铜铃,上面同样绘有彩画。
南渐微见他多看了两眼这种叮叮当当的小玩意,便介绍说那是巫族特制的化梦铃,养蛊的人家用来安抚家中蛊虫的。
若是钟意晚喜欢,等会儿她便让人拿给他几只挂着玩儿。
前社交牛逼症,现“性子腼腆不善与人交际”的钟意晚面对“前辈”好意,自然只能照单全收。
穿过照壁来到庭院,一眼就能看到蕴吐晨露的山茶花丛。
原主记忆深处,有位鬓边簪着山茶花的女孩子回眸惊鸿,耳边垂下的水蓝色流苏穗子随风轻荡。
钟意晚抬起手轻轻敲了下脑袋,瞧了眼垂在沈倦耳边的绛色流苏穗子。
所以刚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男主的母亲沈千月?
他心情复杂地望向山茶花丛。
每一株花都如二八少女般娇艳嫣然,明显被主人精心侍弄过。
丹红的山茶和粉白的墙壁本就是一幅绝好的画作。
偏偏花丛旁边站着口中鸟语花香不断的随月生,以及被她揪着耳朵的一脸生无可恋的南寄欢。
见到二人这般情形,南渐微沉下脸来:“小寒,欢儿,都说了有客来访,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小寒是随月生的乳名,取自月初寒尚小,愿君温且安。
原本正在“相亲相爱”的两个人并未将所谓的客人往沈倦他们身上想,直到同时转过身。
随月生收起那副骂天骂地骂南寄欢的模样,复又变作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她反应很快地跟众人问了好,继而揽过师尊南渐微的手臂,跟师尊一起走在沈倦二人身前。
南寄欢深深地看了眼半遮着面的钟意晚,转而对着自己的母亲南渐微行过一礼,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南渐微看了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让你们见笑了。”
沈倦在心里罗列了南寄欢的一百种死法。
他可没忘这厮把自家笨瓜师尊偷走的事!
不过他的面上还保持着对长辈的谦谦礼节:“并未,堂弟他们二人都是真性情。”
呵呵,都是真偷家贼,迟早废了南寄欢。
南渐微不知他心中所想,闻言只是摇头轻叹,将二人引至会客的大堂中以后,她挥退了多余的灵侍,并在周围布下隔音阵法。
她微微抬手示意沈倦二人坐下说话。
座位旁边的方桌上已经备好了茶点,大堂中央的兽纹香炉里正燃着沉香。
南渐微于主位落座,接着招来随月生,对她吩咐了几句。
后者点头退下,很快就从外面带回来一只黑色小圆罐。
南渐微接过罐子,口中念起引蛊咒诀。
待念完咒诀,从罐中缓缓爬出一只小猴幼崽似的黑色不明物体。
见那玩意儿朝自己爬过来,钟意晚有些不适地皱眉。
沈倦安抚性地拉住他的手,话却是对着南渐微说的:“姨母竟能炼制出传说中的白鸣仙,着实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南渐微满面柔和,眼中隐隐有些怀念:“只是可惜……我若是能早些炼出白鸣仙,他们也不至于……”
“唉……罢了,都已过去了。”
她很快便静下心来,操控着白鸣仙为钟意晚探脉。
担心钟意晚不知道这是什么,沈倦跟他传音道:“师尊别怕,在巫族的传说中,这种蛊虫是令十二祖巫都趋之若鹜的仙品灵蛊。”
“它可断因果祸福,知来世前生,自然也能治病救人,伐苦消灾。今天只谈治病祛毒,不论其他的。”
听过沈倦的解释,钟意晚咬紧下唇,努力忽视手腕上那只乌漆嘛黑的东西。
不是他害怕蛊虫,而是这东西实在太像当初那具烧焦的幼童尸体了。
虽然白鸣仙的体形很小,还没他的小臂长。
但看到它以后还是容易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眼不见心不烦,钟意晚果断选择闭上眼睛不去看它。
时间一点点流逝,谁都没有出声打破室内的寂静,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随月生也安静地待在师尊身边为她护法。
片刻后南渐微猛地拍案而起,美目中饱含怒意:“谁给你下的十二弦?!”
沈倦眸色发寒,就连随月生听到这个名字也是脸色一变。
只有钟意晚看起来尚在状况外,他满面茫然地睁开眼:“我也不清楚。”
沈倦替他解释道:“师兄在中毒之后便失了记忆,并不记得贼人。”
南渐微一掌拍碎桌案,胸口一阵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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