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弥识相,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装糊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到时候好聚好散得了。
但现在,弄得杨峥不得不出手敲打了。
枹罕的大好形势不能被他祸害了。
刚在思索怎么敲打李弥,赵阿七快马回报:“禀报将军,李弥正带人清查屯田,被我们的人拦阻,两边已经动起手!”
“什么?”杨峥霍然从席塌上蹦起。
屯田就是自己的命根子。
自己还在想怎么动他,他就来捏自己的命根子。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枹罕城的汉夷凭什么跟自己混?还不是因为能提供粮食?
夏侯霸送来的只是一千士卒的军粮。
枹罕城羌汉人口越来越多,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清查屯田意味着要登记造册,按照魏国屯田制,八成要上缴……
自己辛辛苦苦又是击退羌贼,又是开垦土地的。
这厮一来就要摘桃子?
“点齐人马!”杨峥下令道。
亲兵小跑出去。
等杨峥穿好盔甲的时候,城外已经集结了两百骑兵,其他的骑兵要么维持城内治安,要么在外充当斥候。
众骑飞奔向南。
屯田错落在漓水河两岸,六月天,庄稼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微风袭来,波涛翻滚。
这是自己的汗水和心血,容不得别人践踏。
李弥铤而走险对准屯田,也颇为高明。
手上有粮,心中不慌。
有了粮食,自然不乏来他手下吃粮的人。
也许是之前的忍让,给了他得寸进尺的勇气。
田庄前早已乱做一团。
李弥神气活现的指挥着税吏提着木棍殴打屯农。
屯农虽然人多,但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勤勤恳恳过活,又被李弥这个县令的牌子压着,敢怒不敢言。
“尔等听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田地都是官屯,理应由官府处理,今日清查田地,尔等若是阻拦,就是作乱!”
李弥在狄道的时候,低调本分,夹着尾巴。
一到枹罕,在寻常百姓面前,立即凶相毕露。
“这些田地都是杨将军带领我们开垦的,什么时候成了官屯?”青壮中有人吼道。
杨将军三字仿佛激怒了李弥,只见他脸上一阵扭曲,“打!”
几个税吏提着木棍就冲了过去,按倒那人,棍棒如雨点打下。
“住手!”杨峥策马堪堪赶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李县令好大的威风。”杨峥寒着脸。
“清丈屯田,本就是分内之事,杨都尉莫非有疑意?”李弥盯着杨峥道。
他这个县令是雍凉刺史亲封的,名正言顺。
而杨峥在枹罕,并没有名分,属于客军,暂时驻守。
“此乃军屯,并非民屯、官屯,不在县令管辖之内。”杨峥只好避重就轻。
李弥冷笑道:“哦?这么说这些人都是屯军了?”
都尉下辖只有一千士卒,即便有特殊情由,也不可超过两千。
而此地的屯农加上羌人俘虏已然将近两千。
杨峥若是点头,就犯了私募士卒的重罪,论律是要斩首的。
“清丈田地乃是国法,某还会上书呈报雍州刺史,杨都尉最好不要乱来。”被压抑了多日,今日终于占到了一丝上风,李弥的小人嘴脸再也不掩饰。
汉民们望着杨峥,羌人们也望着杨峥。
立威信不容易,但失去威信很容易,稍微举措失当,人心就悄悄离散了。
一提起雍州刺史,杨峥心中立即涌起怒火,“李县令这么大公无私,为何不去洛阳长安清丈田地?眼下蜀人即将来犯,枹罕一切事务服从军务,由本都尉处置,送县令回府!”
已经撕破脸皮,也不需要再装下去了。
“杨峥,你好大的胆子!”李弥怒道。
杨峥下马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拔出环首刀,“粮食乃军民命之所系,不容有失,李县令今日动屯田,就是动某的命,动全城百姓的命!某奉夏侯将军之令,驻防此地,军令如山,如有违背,无论是谁,定斩不饶!”
杀气毕现,刀光森然,势如猛虎。
有那么一瞬间,杨峥真想斩了此人。
但现在的他不仅仅是个军人,还是个领路者。
身后跟随者越来越多。
所思所想,必须长远。
李弥上过战场,但跟杨峥的血战相比,就差的太远了。
在强大的威势下,他的神色终于变了,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支支吾吾道:“你、你、知道、道在做什么吗?”
“守一方水土,保一方平安!来人,送李县令回府!”杨峥怒吼一声。
“诺!”武卫营老卒齐声大喝。
一骑奔出,单手一抄,就将李弥掳到马背上。
留下李弥一路的喝骂声。
税吏见势不妙,纷纷扔下棍棒,转身想跑。
骑兵与杨峥心意相通,飞奔而出,拦住去路。
“跪下!”杨峥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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