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一寸寸染红大地,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大战到了最后决胜之际。
萧关之下,邓艾杀气腾腾的眸子动了动,彷佛一个冷静而沉着的猎人,在等待敌人筋疲力尽的那一刻。
生死早已不在他的考量之内。
“父亲!”身边邓忠轻声提醒了一句。
优秀的猎人自然能看出时机还未到来,只不过,己方士气和斗志已经过了巅峰期,再不动,就不用动了。
战场上看似己方压着凉州军的营垒打,实则到目前为止,只有段灼攻破了左翼的一个营垒,但转眼就被赶了出来。
“将军!”旁边的田续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至少目前看起来,只要再投入一股兵力,很可能就能压垮凉州军。
邓艾目光冷冷扫过来,田续忍不住后退一步。
旁边亲卫立即向田续投以鄙夷的目光。
田续面红耳赤,全身都在颤抖。
他乃田畴嗣子,司马氏没有掌权之前,田家风光无限,田续年纪轻轻便被曹丕封为关内侯。
而邓艾从种田郎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五六十的高龄,才在四年之前被封为关内侯,段谷一战,才进为县侯。
田续这种出身的人,自然是邓艾的眼中钉。
以前尚能容忍,自从击败姜维之后,邓艾越发的崖岸自高。
如果不是田续的河北部曲颇有战力,田续人头早已落地。
“既然你对本将有异议,那就命你为前锋,领部曲协同段灼冲击左翼,不破敌营,提头来见!”邓艾冷冷道。
这道命令背后的意思是,胜,功劳在段灼,败,则田续只能提头来见了。
田续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杀机?但此时此刻,他无从反抗,只能咬牙道:“属下遵令!”
邓忠等人实在忍不住哄笑起来,“此人如此懦弱,岂不是羊入虎口?”
邓艾一脸的无所谓,“无妨。”
不得不说,河北士卒战力卓绝,田续一千部曲入阵之后,形势大为改观,与段灼部勐攻凉州军左翼,再度攻入营垒之中。
“时候差不多了!”邓艾拔出腰间环首刀,眼神亦随之锋锐起来,“诸军随我破阵,取杨儿贼首!”
“遵令!”周围人大吼一声,纷纷拔刀。
瞬间,萧关之下杀气冲天。
彷佛泥石滚滚而下。
“杀!”人未至,杀声已然震天!
凉州军中军大帐。
“报,邓艾军动了!”斥候带进一股寒风。
杨峥睁开了眼,“终于来了!”
帐中杀气大起。
诸人皆目光炯炯,神色为之一振。
杨峥按剑而起,全身盔甲铿锵作响,掀开门帘,帐外,无数道目光汇集而来,集中在杨峥一人身上。
他们骑在战马上,人与马都披着同样颜色的铁甲。
千余重骑的背后,是两千轻骑,轻骑背后,是五千步卒。
从一开始,杨峥就没有投入全力,只是凭借鹿角、营垒消耗敌军。
而现在,到了最后决胜之际。
刘珩、林森等亲将跨上战马。
杨峥没说一句话,挥了挥手,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士卒们全都兴奋起来。
“杀!杀!杀!”
凉州军大营中也爆发出阵阵怒吼,杀气、杀意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比敌人更为坚决,更为激昂!
虎狼们已经忍耐太久,现在急需血肉填补空虚的肠胃。
战场之上,风摧云动。
战鼓声、号角声铺天盖地而来。
彷佛所有凉州将士都意识到最后一刻的到来。
短短几个呼吸间,战场形势忽然改变,凉州士卒从栅栏、鹿角背后杀出,一匹匹战马昂扬嘶鸣着高高跃起,然后四蹄踩进敌军之中。
邓艾军经过了巅峰,开始滑向低谷。
而凉州军的爆发才刚刚开始。
战鼓号角声,彷佛为他们重新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军功就在眼前,大丈夫怎可不奋命乎?”
宣义掾、宣义郎们在阵前大声疾呼。
此刻,栅栏和鹿角拦住的不是敌人,而是疯狂的凉州军。
彷佛山洪暴发,栅栏、鹿角被推倒在地,无数士卒汹涌而出。
战场如同爆裂一般,青黑色的盔甲白晃晃的刀矛席卷一切……
“邓艾不过如此!”几名羌将在尸山血海中狂呼。
杨峥站在中军大帐中,望着一面倒的战场,此战的结局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邓艾军,现在全被踩在地上,刀矛马蹄,从他们身躯上犁过。
无论多少督战队,都无法改变他们的败局。
甚至很多督战队率先逃亡。
青黑色的铁流转眼横扫战场,从西向南,从南向东,直奔邓艾而去。
彷佛要烧尽一切的烈焰。
“擒杀邓艾!擒杀邓艾!”
无数人呼喊起来,那是一个五转军功,士卒不得不为之疯狂。
刚刚冲下萧关的邓艾军,眨眼就淹没在铁流之中。
“邓艾不能不死!”杨峥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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