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老爷子父子两个,正在院子里悄声说着话。
厢房里,却传出那个叫做当归的少年的声音。
“钱家大哥,钱家大哥——”
钱金山应了一声,赶紧进了厢房。
钱老爷子脑袋瓜子一转,急忙又去寻张氏。
他还是让老婆子烧点热水吧。
一会儿,等孙郎中忙活完了,也好让人家有碗热水喝。
等钱老爷子再次进到厢房时,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妥当。
那锦袍男子,虽然仍是昏迷不醒。
不过,却被收拾的利落干净。
甚至,刚刚才换下来的那些带血的布头,也已经被钱金山处理妥当。
孙郎中叹了口气,用手抚上自己的胡须。
“伤口有些溃烂,且身上不止一处,尤其胸口,深可见骨。
高热也一直未退,能不能挺得过去,端看今日夜里了。
一会儿那药煎好了,直接给他灌下去。
我再留下几副退热的药,什么时候他这身上的热气,退到正常人一般,再停药就行。
另外,我给你们开些消肿去炎的药。
一天两次,五碗水煎成一碗水,晾凉送服。
可记得了?”
钱金山立马点头,“省的省的,自会按照孙郎中您的吩咐,给他用药。”
“那就好!”
孙郎中回头,又看了一眼此刻昏迷不醒的男子。
语气里带了一丝惋惜,“若是明日天亮之前,这热能退下去,便也没有性命之忧。
若不然,只怕熬不过去啊。
能不能醒得过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命了。”
见这里已经处理妥当,钱老爷子连忙邀着孙郎中去堂屋里坐坐。
孙郎中倒也随和,真就在钱家喝了一碗热水。
钱家向来拮据,平时就连吃米粮菜食什么的。
都是节俭再节俭。
更别说,有什么余钱去买茶叶了。
所幸,孙郎中并不嫌弃。
热水晾温,端起海碗,直接便饮了。
甚至,还赞了一句。
“这山野之处的水,还真是甘甜,比县城井水的水要好得多。”
一碗水下肚,孙郎中就要起身告辞。
原本,又是出诊又是给药的,至少要收一百个大钱。
可这孙郎中,或许是因着陈掌柜的关系,并没有狮子大开口。
钱老爷子数出去一百个大钱的诊金,递给当归。
孙郎中却开口,特意让当归少收了五十文。
“都是熟人介绍,不用客气,诊费嘛,就免了。
这五十文,全当做是,那几副药材的药钱吧。”
钱老爷子父子连忙感谢。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人家孙郎中,确确实实是少收了银子的。
钱老爷子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这个时候,钱金山出乎意料的秒懂。
急急忙忙赶了驴车,去送孙郎中师徒。
他还想着,顺便再到天下春,把三弟接回来呢。
厢房里,只留下钱老爷子一人,看着躺在炕上的男子。
此刻,男人眉目紧闭。
双唇因为长时间缺水,早就已经起皮。
甚至隐隐几丝红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他招呼了二儿子过来,给这人用湿棉布润了润嘴唇。
唉!
都是爹生娘养的,若是他爹娘知道。
如今孩子情况如此,指不定多心疼呢。
今日天亮之前吗?
钱老爷子伸手抚了抚炕上男人的额头。
手下触感,滚烫一片,丝毫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
老爷子的脸上,不免浮现几丝担心。
老天爷呀,可保佑这人吧。
当然,也保佑保佑他们钱家。
不然,他们救的就不是一条性命。
而是,惹回来一段麻烦了。
莫名其妙的,有个死人出现在家里。
让村里人咋想?
他们又该咋解释?
这年头啊,做人难,做个好人更难。
闹闹哄哄一上午,钱老爷子的精神实在有些不济。
干脆喊了二儿子过来,让他守在厢房里,照看着些。
而他自己,则回了正房。
倒在炕上,补觉去了。
命苦的钱银山,摊摊手。
好吧,自家老爹吩咐的活计。
就是下刀子,也得完成啊。
好在今日晚上,晚饭很是丰盛,也能慰藉他的一颗小心脏。
三只炖得喷香的野鸡,端上桌的时候。
不只钱银山口水横流。
就连一直在院子里徘徊的大黄狗,都汪汪叫了两声。
似乎是,急于将那肉吃到嘴里一般。
当然,高兴的莫过于花花。
因为,几个哥哥都是每人一个鸡大腿儿。
到了她这里,居然有两个。
不过,她的肚子有限。
喝了些鸡汤,就只吃得下一个鸡腿儿了。
钱七郎看着花花剩下的那只鸡大腿儿,眼冒金光。
“花花,你要是不吃——能不能给七哥?
你看七哥,一个鸡腿都没吃饱,肚肚还瘪着呢。”
还不等花花说话,张氏就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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