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俞萍就拉着俞非晚偷偷摸摸的朝着村北头跑去。
村北头紧挨着古旧的上山路,越往北,村子越荒凉,人烟也越稀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半坍塌的早已荒废的小院子。
残垣断壁,杂草横生,在无声的吸引着好奇心重贪玩的孩子探索。
或许与这些院子同年级的人,早就作古,化成了一抔黄土。
有一说一,这真的很适合探宝。
小跑着的俞萍猛的顿住了脚步,小手摸进了书包里。
“那就是付奶奶家。”
俞萍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子说道。
院子的泥土墙已经要塌完了,随意用篱笆围了起来。
不是砖瓦房,是土坯房。
院子很大,一眼望去,足有五六间房。
但大多数已经丧失了遮风挡雨的作用,唯有一间角落里的房子,屹立不倒。
不是说那间土房子格外坚固,而是唯一的人气撑起了它。
村里有句俗话,老屋住人百年不塌,无人居住五年就塌。
院子里有三棵光秃秃的树,萧索破败。
只有烟囱里冒出的袅袅青烟,能证明这院子是有活人在的。
俞非晚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这村子,远比她以为的要穷苦。
妈妈家的日子,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家要宽裕了。
俞非晚看向不远处被杂草树木掩盖的山路,荒山就好似一只巨兽。
幸亏是大中午来,要是晚上,她可能就吓哭了。
她胆小!
来都来了!
“有人吗?”
俞萍扯着嗓子喊道。
不是不敲门,是没门。
那摇摇欲坠的篱笆,她也怕一晃荡全倒了。
到时候,她们还得被扣押下来修篱笆墙。
角落里,那间破破烂烂的棉帘子一动,两道人影出现在俞非晚和俞萍的视线里。
两个?
“奶奶?”
“老太太?”
俞萍和俞非晚脱口而出。
“跑吧。”俞萍哭丧着脸,对着俞非晚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俞非晚拉住了拔腿就跑的俞萍。
跑?
老太太又不瞎。
“奶奶。”俞非晚扯扯嘴角,甜甜的笑道。
“付奶奶。”
篱笆门从里打开。
“两个孙女?”
付婆子话说的很慢,很艰难。
就好似太久的独处,便慢慢丧失了语言能力。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事儿改日有机会细说。”
付婆子迟缓的点点头“就不要让孩子们进来了。”
“这院子我住了很多年,不吉利。”
俞非晚偷偷打量着付婆子。
衣服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里里外外穿了很多层,但也不显得邋遢。
背很驼,整个人瘦瘦小小,头发全白,满脸皱纹,颧骨突出,双颊凹陷,若不是站立着说话,更像是一个死物。
在这个破败荒凉的角落寂静无声的枯萎腐烂。
或许,这么多年,付婆子都没有抬起头说过话。
老太太眼眸深处藏着浅浅的犹豫。
她吃斋念佛烧香,是信这些虚无缥缈玄乎其玄的东西的。
她一把年纪了,倒也无所谓。
可萍萍还小,倘若真的沾染了不详,这辈子霉运不断,她就是死都不能赎罪了。
俞非晚抿抿唇,那世道兵荒马乱天灾人祸的,死的人不计其数,全家一起死的也不少。
至于不吉利?
付婆子家以前的大院子如今也被人霸占着,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要论不吉利,到底是死了一堆人的院子不吉利还是付婆子住了多年的院子不吉利?
这世上,哪有多么多不吉利。
比不吉利更可怕的是人心险恶罢了。
妈妈上辈子倒是没接触付婆子,可还是家破人亡,就留妈妈一个人。
在老太太犹豫不决时,俞萍那被风化的书包带子断裂,书包重重的的砸在地上,大青砖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老太太:!?(?_?;?
这丢人玩意儿到底谁家的啊!
这孙女儿,跟她一点儿都不像。
俞萍弯腰,重新将东西塞进书包,抱在怀里。
“砖头还要?”
老太太嘴角微微抽搐。
俞萍抱珍宝似的,点点头。
院子里的东西,别说丢一块完好的青砖了,就是丢根柴火,她妈都能发现。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老太太拄着拐杖就要出来。
俞非晚动作更麻利,连蹦带跳进了院子。
细细看院子,荒凉之中,烟火气从来没有熄灭。
没塌的墙上钉着钉子,钉子上挂着一串一串的玉米和干辣椒,黄澄澄红彤彤的,给这座小院添上了亮色。
点睛之笔。
是玉米和辣椒,也是付婆子活着的象征。
付婆子连忙张嘴,可是却因为着急更加发不出声音,挥舞着手,却又不敢触碰到俞非晚。
老太太眨眼,仙人都进来了,还怕什么!
“你也进来吧。”
老太太瞥了俞萍一眼。
付婆子瞪大了眼睛,摇着头,干哑的嗓子终于发出了声音“不能进来,不吉利,不吉利的,对孩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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