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说客,说到底就是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直至把你绕进去了,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再行达成他的目的。
应天府街市上的算命先生,算是一类;邓淮履历丰富,六部都混过的,自然也锻炼了一根好口条,否则头顶的乌纱帽早就丢了。
到了杜格拉特部后,邓淮是绝口不提战事,反而给久慕中原风华的苏塔,讲了讲中原的历史昏君。
北齐武成帝高湛,宠信陆令萱、和士开等奸邪小人、强迫兄长文宣帝的皇后李祖娥沦为自己的发泄工具、随意杀死兄长的儿子和大臣,是北齐最荒淫残暴的昏君,最后酒色过度暴毙。
宋前废帝刘子业,毫无人伦纲常,连自己的亲姑姑新蔡公主刘英媚、亲姐姐刘楚玉等人都不放过,因所作所为人神共愤,死于非命。
齐后废帝萧宝卷与宠妃潘玉儿残害忠良,杀人都是成批的,江湖人称萧砍砍,最后自己也被砍了。总而言之,没有最昏庸,只有更昏庸。
而纳黑失只罕,贪财、好色、残暴、虐杀忠良、宠信奸佞,比之这些昏君不遑多让。现今,还恬不知耻的举国投降,东察哈台汗国历代大汗的棺材板,估计都盖不住了。
“埃米尔,在中原的历史上,曾经有个叫阿斗的皇帝,他与纳黑失只罕,都选择了投降。”
“而的他大将军-姜维,便如埃米尔一般,进退两难,忠义难全。”
“想听听他的结局吗?”
邓淮要说是,忠臣可敬,流芳百世,受后世文人骚客歌颂。
可这都是虚的,人总得务实,活着的时候不为自己想,立再多的牌坊也没用。
什么是忠臣,什么是降臣?主君都自顾投降了,城头的大王旗也换了;剩下苦战的人,还有什么意义,在为谁尽忠?为东察哈台历代先汗吗?
话说回来,要真是为了历代先汗,更不该投降帖木儿汗国。
打个个酒嗝,邓淮往苏塔身边靠了靠,随即言道:“老苏,我虽是明人,但绝不为母国诓你。”
良禽择木而息,忠臣择主而侍,是否投降大明,选择权在苏塔的手中。可在做这个决定前,邓淮觉得他得客观的了解一下,双方的君主。
兀鲁伯其人想必,苏塔已经清楚了。可大明的皇帝,他是停留在沙米查干的描述,及一些侧面的传说。
抿了一口酒,苏塔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对大明皇帝,也甚为好奇。既然先生愿意赐教,我洗耳恭听。”
放下酒盏,邓淮沉声言道:“苏塔,其实你与皇帝,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比如少年从戎。”
与游牧民族不同,中原王朝的皇子王孙,大多在出生后,都会过养尊处优的生活。皇帝虽然是太祖长孙、仁宗长子,却不在此列。
幼年丧母,单薄的肩膀,挑起照顾弟、妹的责任。十五岁从军,与将士们一同风餐露宿,宵衣旰食,作战时也是身先士卒,因此甚得将士们的爱戴。
但从军事的角度来看,皇帝西征沙米查干,北伐前元,兼并察哈尔,女真三部,这还是他登基之前,青年之时创造的战绩。
登基之后,指挥平燕之役,廓清海域,东征倭国,克占四岛。开疆拓地何止数千里,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敌人,更是没法统计。
与这样的人作战,苏塔真的想好了吗?帖木儿汗国那位大汗,有这样的战绩、能力吗?依着邓淮看,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且皇帝也不仅仅擅于打仗,在用人方面也是独树一帜。
护邓淮而来的大将-扩廓睿,便曾是伯也台部族少主,被初出茅庐的皇帝击败后举族投降,现以是正二品的大将,负责把守宫禁,待之如手足兄弟。
文渊阁大学士-铁铉、任亨泰,皆为色目人,可皇帝却汉夷爱之如一,任以国务之重,行使宰相之权,地位何等之高。
......,像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总而言之,只要对皇帝忠心,能为朝廷办事,大明皇帝从来都是不计前嫌,高官任做,骏马任骑。
“皇帝这人长情念旧,每年清明,都会给亲自给大将军宋成浇奠。”
“可作为酒友,兄弟得提醒你一句。他同样也容不得背叛,哪怕是他叔父、兄弟也不行。”
跟着大明皇帝,荣华富贵肯定是享用不尽的,可千万不要有歪心思,这山望着那山高,更不要有谋逆的想法。因为那样,会让苏塔,甚至整个部族都处于极度危险当中。
这一点,他建议苏塔向察哈尔诸部看齐,这些年他们对大明忠心耿耿,也率部族参加明军。盐铁、过冬的衣服是从无短缺,赶上天灾还能享受朝廷的赈济。
当然,要是苏塔有隔陇望蜀、卧薪尝胆之心,完全可以去帖木儿汗国试试,看看他们能不能容得。
“邓兄弟,你说笑了,心怀叵测之徒,在哪里都不为人所容的,天下皆然。”
“要是我率二十万部族投靠大明,明皇会不会立我为东察哈台汗国之王呢?”
谈判嘛,自然是有叫有还的,所以苏塔干脆把加码加到最高,看这位大明使者,该如何跟他讨价还价。
当然,为了增加自己的身价,苏塔还拿出了兀鲁伯和纳黑失只罕联名给他的信。信中许诺他,击退明军之后,做东察哈台汗国的摄政王。
是的,旧怨再大,也没有当前的利益重要。这二十万部族,就是他的本钱。
不管是大明,还是帖木儿汗国,都得求着他。谁争取到了杜格拉特部的支持,谁就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负,这一点,苏塔很清楚。
恩,邓淮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加码实在给的不低。可他的提醒苏塔大道龙形自有真,跌了鸟窝摔碎蛋,许了愿,能不能还,那就不好说了。
尤其他们这种有嫌隙的,谁能容谁啊,肯定是掰着指头,互相算计。
还有,他纳黑失只罕自己都是一介降君,有什么资格保苏塔;兀鲁伯好不容易逼降了东察哈台汗国,会白费国力,再立一个汗王?
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买卖,邓坏这辈子都见过,而他们能提出这种条件,恰恰证明了,其根本没有诚意,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把目前的危局渡过去。
后面,后面就简单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呗!反正,这个条件是无论如何都兑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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