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坤感觉自己身在地狱的烈焰之中,浑身灼热,饥渴难耐,周身被巨大的铁链锁缚,而一名行刑官正冷笑着走进他,用利刃在他身上肆意践踏,他亲眼看着自己骨肉分离,疼痛难当,不禁惨叫一声,行刑官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他双眼紧闭,但是烈焰似乎能够灼穿他的眼皮。
他终于撑开了眼帘,却发现身居一间木屋之中,身边没有一个人,刚才的景象,完全是惊梦一场。虽说只是梦境,但是对于王云坤而言,却未免显得太过逼真。他全身热汗淋漓,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还活着,看来上天对他的眷顾实在不浅,如果不是因为曾深受共产主义思想的洗礼,也许经过这一系列的生死轮回之后,他已经改信基督。
他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他清楚地记得,他被政府军穷追不舍,尔后不幸被一个夹子钳住右脚,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他立即想到,会不会已经成了敌人的俘虏?
因为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而且被绳索牢牢地绑缚,四肢分别被固定在床的四角,令他动弹不得。刚才还周身冒热汗的他,转眼间变了色,他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成为敌人的俘虏,他的祖辈曾纵横各地,却从未沦为敌人的阶下囚,假如在昏迷中他透露出对革命者不利的只言片语,那么他将会让英雄辈出的王家门庭蒙羞。
他想,梦里出现的铁索,大概就是身上的这副绳索吧,那么那名刽子手是谁?那把行刑刀又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挣扎了一番,腹部的伤口再一次疼痛难当,只不过这次的疼痛不再像之前的那样钻入骨髓,而是伴着一种解脱式的快感。作为医学专业出身的他,意识到子弹已经不在自己体内。他重新陷入了疑惑:难道是敌人大发仁慈,替他取出了子弹?亦或是敌人想将他培植为政府军的一员,为巴蒂斯塔效力?
王云坤的大脑还在快速运转之中,这时,只见一名金发碧眼的女郎正笑盈盈地走近他。王云坤心想:完了,这定是敌人耍的美人计,意欲将他拖下水。王云坤向来对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深恶痛绝,不过当这位少女走近他的时候,他虽然极力想要拿出如临大敌般的警惕,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人同“敌人”二字搭上关系。王云坤暗道:“完了,对方还未出手,自己倒先沦陷了。”
那位女郎微笑着用西班牙语说道:“你醒啦?快喝杯咖啡吧!哟,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身上的绳索,这就为你解去。”说着麻利地解除束缚王云坤的绳索。
王云坤立即坐起身来,一时浑身舒坦,不过他也不敢放松警觉,忙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云坤这时才看清了这位女郎的全貌,只见她金色的卷发之下,额角生光,她眉若远山,双瞳如蔚蓝的大海一般深邃,如大理石雕琢而成的鼻梁镶嵌在一张精致的脸蛋上,那一头秀发如同一泓金色的瀑布一般直达婀娜多姿的腰身,修长的脖颈秀丽如天鹅的长颈。她衣着朴素,但是掩不住丰腴秀丽的身段。王云坤离她如此之近,几乎能感受到一股漾动欢畅的青春气息。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仅仅是初次见面,且有只言片语的交谈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已经被征服。他望着这张精美绝伦的脸庞,特别是从那蓝色的双眸中,他似乎看到了不久前在科罗拉多斯海滩所见的加勒比海的盛景。他不知道这里是否还在海边,但是眼看着这位女子,他会认为她是海的女儿。
看着他一副痴痴如傻的模样,那位女郎既感到好笑,又有些害羞。女郎低头说道:“这是在我的家里,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是我哥哥将你救回来的,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的。对了,我叫阿曼达,你叫什么名字呀?”
王云坤终于舒了一口气,他说道:“我叫王云坤。”
“你好,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阿曼达热情地伸出了右手。
王云坤点点头,轻轻地握了一下这支纤纤小手,他虽然一脸正经,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多时,阿曼达的父亲和哥哥依次走进屋来,阿曼达的父亲叫弗朗西斯科·安东尼奥,和王云坤一样,弗朗西斯科是一名外科医生,哥哥叫路易斯·安东尼奥,是一名猎人。他们热情地同王云坤打招呼,经过一番攀谈之后,王云坤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阿曼达一家在三十年代经济大萧条的时候从西班牙移民至此,几十名西班牙人和世居于此的印第安人共同生活在这个村庄里,他们之间和睦相处,久而久之,便不分你我。不同于以往的殖民者,这群西班牙人并没有带来战争和奴役,而是将欧洲先进的种植技术和手工业带来这里。于是,这里慢慢地有了葡萄和咖啡种植园,也有了手工作坊,假以时日,这个村庄完全可以发展为一个集镇。但是随着巴蒂斯塔的上台,他的一系列亲美政策严重影响到这里的发展,曾经,这里出产的咖啡和纺织品已经远销至美洲各国,但是随着一些美国大公司在古巴的渗透,这个村庄一些正在起步的产业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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