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俨敏锐的从蒲团上捕捉到一丝别样的气息。
按理说王侯薨,前来吊唁的宾客应当络绎不绝,为何这几只蒲团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
而且就连香炉的灰烬也十分稀疏,有些长香甚至都未拆封,上面都落下了浅浅的一层香灰。
种种迹象表面最近几日都没人来祭拜过高俨这个琅琊王。
果然,翠微的回答与高俨心中猜想的别无二致,她甚至不稍加回忆,便能脱口而出:
“也就平素里敬仰王上您的几位姐妹,她们都是悄悄过来祭拜您的。”
“没了??”
高俨半眯着眼睛还在听下文,结果翠微的嘴里已经没了动静。
似乎怕他心灰意冷,心思缜密的翠微立即补充道:
“太后第一天来过,还有燕郡公也来过一回…”
果然人情凉薄啊!
高俨心中感叹了一句,也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些事情做的不地道。
连授计诛杀和士开的冯子琮,也被他反手给出卖了,累得人老冯暴尸街头,其他如库狄伏连等党朋更是没有好下场,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敢来,谁还愿意来吊唁??
这可真是地狱难度啊!
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眼前明艳的少女了。
“燕郡公?祖挺?那老瞎子也来祭拜我啦??”
翠微并不知道祖挺才是怂恿皇帝杀高俨的罪魁祸首,她十分感动地回忆道:
“那日燕郡公到此,摒退奴等,枯坐了半日,离去时,奴见他双目通红,似乎为王上流过泪…”
“呸!!”
“定是被香火给熏的!”
“老瞎子多半是瞧不见香火所以姿势没坐对!”
若说祖挺会为自己流眼泪,高俨那是一万个不信,明明就是你这老瞎子扇风点火,怎有脸跑来祭奠?
还一坐就是半日?
打瞌睡了是吧?
要不就是指着棺材骂了一下午!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看着忿忿不平的高俨,翠微张大了嘴巴,她不明白王上为何对燕郡公抱有这么大的怨念?
明明那燕郡公人挺好的啊?
私底下对她们这些宫中女官也十分客气,从不颐气指使啊…
“王上…王上与…与燕郡公他老人家不睦?”
高俨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见她语气隐隐对那老瞎子有几分好感,哼哼道:
“怎地?我若说我恨不得那老瞎子天打五雷轰,你还要帮他说话?”
翠微怕他误会,急忙倒退,对着高俨纳头就拜,结结巴巴的朝他解释道:
“奴…奴没有啊…”
“起来!”
高俨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又弯腰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渍,关切道:
“刘桃枝那一脚疼吗?”
“还有,以后私底下在我面前不用称奴,我不喜欢。”
翠微还在为高俨突然为自己拂去尘土感到惊讶,耳边又传来他的话语,芳心立刻惶恐不安,连忙拒绝道:
“奴不疼…使不得,王上使不得!奴是贱籍…”
“什么贱籍不贱籍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听过没?”
“我都不在你跟前自称孤了,你也别把奴啊奴挂在嘴边,咱俩就当扯平了!”
高俨的语气透着一股毋庸置疑,让翠微下意识躬身称是。
可她直起身后转念一想,就觉得逻辑上似乎有些不对,还欲再说,高俨却又端着那盘还未吃完的粲大口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嘴里还啧啧啧的发出赞叹:
“这玩意儿味道不错,怎么弄的?”
翠微定了定神,连忙答道:
“王上,此物名曰粲,也叫乱积,是用糯米做的,用水、蜜各半调和米粉,搅拌成稀糊,倒入带孔的竹杓内,使稀糊从孔中漏入油锅,炸好后捞出就能食用…”
高俨听着过程好像有些繁琐,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真麻烦,罢了…日后你做给我吃便是了。”
听到这句话,翠微脸蛋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心里不断猜测高俨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这时,殿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喧闹,彷佛是有人在哭泣,透过雨水声,好像是在扯着嗓子干嚎:
“俨弟啊…当兄长的来晚啦…呜呜呜…我的好俨弟啊…”
高俨被那破锣般的嗓子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脑中却隐隐觉着这声音十分熟悉。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冲翠微使了一下眼色,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棺中。
然后趴在死去的刘桃枝身上,顺着棺材上方的缝隙偷偷往外瞄去。
翠微刚收拾好供桌,那声音的主人便到了。
一名体型庞大的胖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趴到在地上,震得高俨身下的棺椁都轻轻颤一下…
好家伙!
这厮吃啥长大的??
这体型起码得有三百多斤了吧??
在古代能吃身材吃成这样的,可不多见,估计连马都不愿驮呢!
翠微似乎认得那人,她非常恭顺地在一旁对那大胖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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