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高俨所预料的那般,宫中出现假太监的消息第二日便传得沸沸扬扬。
高纬大怒,立刻命人彻查,并要求将宫中现有的太监再筛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这把突如其来的火苗甚至烧到了陆令萱的玳瑁殿。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俊美太监,陆令萱丰唇轻启:
“骆郎啊,连你也想离婶娘而去么?”
那姓骆的年轻太监急忙答道:
“非是侄儿不愿陪伴婶娘左右,只是陛下他已命宫中侍卫严查像侄儿这样的…假阉人…若是被抓住,侄儿恐性命堪忧啊!”
陆令萱叹息了一声,她幽幽的看着身前这名为自己带来过无数欢愉的侄儿,嘴角蓦然勾起一丝笑意:
“那往后不做假太监不就成了?婶婶可舍不得你离去呢。”
骆太监一愣,他艰难的开口答道:
“婶婶,侄儿身负为骆氏延续血脉之责,怎能…怎能做阉人啊!”
“骆氏?”
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陆令萱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轻蔑:
“当初你叔父谋反,连带你一家全遭诛连,若非婶婶暗中斡旋,偷偷让你阿母去乡下生产,你骆云如何能有今日?”
骆云听罢,满头大汗,他知道陆令萱说的都是事实。
陆令萱早先是他叔父骆超的妻子,后来叔父谋反,连累族中男丁被先后诛杀,甚至连家族女眷也被迫充入宫中为奴,只有他阿母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才逃过此劫。
后来他逐渐长大成人,与陆令萱取得联系,想凭借她手中的权力重现骆氏昔日荣光。
因此这才假扮太监,到宫中对她百般讨好。
不料半路却出了胡太监之事,眼看自己的假太监身份也要遭到暴露,骆云无奈之下,只得恳求陆令萱放自己出宫。
“婶婶之恩,与侄儿如同再造,侄儿出宫后,定不会忘记婶婶的恩情!”
骆超说着,又恭恭敬敬的对陆令萱扣了三个头。
“只是恩情么?”
陆令萱突然伸手解开身上衣衫,露出其间美好身段,语气中夹带着几分哀怨:
“难道你忘了伏在婶婶身上说的那些情话了么?”
陆令萱望着俊美的侄儿,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夫君,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忘不掉从前那个承诺要让她成为皇后的男人。
骆云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
“侄儿不敢忘,侄儿只是暂时出宫避一避风头,等风头过去了,侄儿再…再回来侍奉婶婶便是…”
这世间有很多事都充满了戏剧性。
曾经的骆云非常满足于陆令萱对自己的痴迷,为此他常常洋洋自得。
可事到如今,陆令萱的这种痴迷却成了束缚他的一道枷锁,令他恨不能弃置如敝帚。
陆令萱又叹息了一声,语气突然变得尖厉: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离开婶婶了?!”
骆云被她的语气吓了一大跳,急忙矢口否认:
“侄儿只是…只是为骆氏血脉计…”
“骆郎…”
“骆郎不要离奴家而去好吗?”
刚刚还在发怒的陆令萱突然又变幻了一副面孔,她神情哀伤,如泣如诉:
“奴家什么都依你…”
“只要你不离开奴家啊…”
陆令萱一面说一面从胡床上站了起来,身上的华美外披,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地。
骆云望着她痴醉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阵恶心,但他却不敢浮露于表面,而是十分配合她道:
“某家只是稍稍离开几日,待避过风头,再回来与你团聚。”
听见这话,陆令萱脸上的神情又是一变,如若十六七八的年轻小妇人,她嘟着嘴抓着骆云的手撒娇道:
“可奴家一刻都离不开骆郎呀…”
骆云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继续和颜悦色的对她承诺道:
“待到春日花开之时,某家就会归来…”
“你骗我!!”
刚刚还明明一副少女作态的陆令萱,眼神嗖一下变得十分锐利!
她神情癫狂,既像是久不得慰藉的怨妇,又像是发了什么癔症:
“伱就会蒙骗婶婶!”
“你若是踏出此宫一步,必死无疑!!”
骆云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但他深知对付陆令萱的法子。
为了保住性命,急忙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侄儿不走,侄儿也舍不得婶婶,侄儿愿日日与婶婶欢好,哪怕做太监也乐意…”
听他这般说,陆令萱吃吃的笑了起来,将他的头狠狠按在胸前,眼神癫狂而又兴奋:
“好骆郎!奴家绝不亏待你!”
……
却说高延宗那日将刘桃枝的尸身背出宫后,按照高俨的要求,秘密找了个地方将其焚化。
但他思来想去,觉得高俨一直呆在宫中的行为十分冒险。
于是便找到他的四哥,兰陵王高肃,想听听他的主意。
结果高延宗刚到兰陵王府的大门口,便巧遇了正要出门的高肃。
也不等高肃问为什么,高延宗三百多斤的巨大身躯便往兰陵王府的马车上挤。
“老五啊,四哥要去趟斛律光府上,有甚么事不能等四哥回来再说吗?”
兰陵王高肃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一向束手无策。
从来是不提前打招呼就登门拜访。
若是自己不在,还会跑到书房拿笔乱写一通,全是些驳斥他军略方针的恶言恶语,实在令人头疼。
“不成,弟弟我是十万火急啊!”
高延宗死死抓住马车上的门把手,因为他已经看见高肃准备拿脚将他踢下去了。
“十万火急?”
“你能有什么可急之事?”
“难道这回想通了,想来我麾下百保鲜卑磨砺掉这身肥肉?”
容貌俊雅的高肃,看着高延宗那肥硕的屁股在马车入口挤来挤去,却始终入不得内,不由摸着下颚的那串小胡须嘲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高延宗,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恨声道:
“小家子气!”
“你家马车就不能把门儿开大些么?!”
“岂非待客之道?”
高肃哑然无语,心说我又没你那么痴肥,开那么大的门作甚?
他正要说话,高延宗嘴里却突然冒出来一句:
“四哥啊,刘桃枝死啦!”
“你说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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