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湿地,冬树,姐弟。-- --
远处莫愁前山雪头从雾中乍现,反射来自东方的朝辉,来到这片坡地之上,打破此间长时间的沉默和莫名压抑的气氛。
“你怎么回帝国?”许乐问道。
怀草诗平静望着他,毫不犹豫说道:“带你一起回去。”
自己问的是回帝国的方法,她回答的却是回帝国时的状态,问答之间,某种情绪进入许乐身体内,令得心脏微微收缩,浓眉微微挑起,低声自嘲说道:“人文类素养培训,负责……难道你还真指望我去帝国当什么太子爷,将来率领帝队打回联邦?”
平静看着他微黑消瘦的脸颊,怀草诗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我本来很想说一些关于男人责任感的事情,因为我虽然看着像男人,姓情像男人,但终究不是男人。”
她的眼睛微眯,双手负在身后,于清淡晨光间淡看四野,浑身上下透着男姓特有的霸道,或者说强势,这样的她,说出这样的一段话,并不好笑,反而有些忧伤。
“但我忽然又不想说了,我不想告诉你为了这场战争,皇族死了多少人,为了英雄计划,父皇和几位亲王殿下牺牲了多少子弟,我不关心你是不是这个计划里最后一个存活者,也不在意你能够为帝国在战争中带来怎样的利益。”
她看着许乐的眼睛,平缓说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我必须把你活着带回去,对于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倾城监狱外的雪林中,怀草诗说的更简要,但想表达的意思基本相同,而且许乐很相信她所想表达的意思或者说情感,身为帝国公主,横跨星河来到联邦,无论是怎样巨大的利益,都无法弥补她和帝国所蒙受的损失风险。
因为相信,所以感动,因为感动和自我身份认知的混乱,所以许乐曾经隐隐慌乱,直至此刻站在湿地冬树之下再次感动。
依然喊不出那个称呼,许乐的眼眸却变得越来越平静和温暖,心想这个宇宙里或许真没有道理,但可能有些关系是真的天然可贵。
他望着怀草诗,注意到她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紫色,马上想到,这是为了掩饰帝国皇族的身份,只是为什么是紫色呢?
“水儿已经把头发染黑了。”许乐笑了起来。
怀草诗微微一笑,说道:“虽然她是我妹妹,但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所以你不用紧张。”
……
……
从他们二人所在的湿地向西北方向去,顺着平缓水泽溯源而上,穿过整个保护区,攀上陡峭的岩山,掠过山另一面间的静湖,直线距离并不远的地方,有一方露台。
清晨时分,被紧急电话唤醒的邰夫人,披着件睡衣,面无表情站在露台上,目光轻拂水波,沉默倾听着电话里低沉有力的声音,温暖而湿润的气流,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汇聚而来,将这初冬的露台变得异常怡人。
“夫人,我已经表明了此人的可能身份,如果你坚持对他提供保护,那么政斧将不得不采取法律强制措施,事涉联邦根本利益,我不会做出任何让步。”
听着帕布尔总统斩钉截铁的声音,邰夫人神情不变,手指轻轻在栏杆上滑过,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总统先生,如果政斧的情报系统还有一点用的话,那么你们应该很清楚,现在莫愁后山的这位客人,如果真是你们所猜测的那个人,那么他不仅仅在帝国拥有相当尊崇的身份,还是帝国上层仅有的和平主义者,如果您真是为了联邦利益考虑,那么怎样对待他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
“夫人,难道你不认为这是联邦政斧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不理会那个帝国人是不是和平主义者,我只知道他是帝国大师范,无论怎样思考,您私人接待他,都是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
“有一点,我必须解释清楚。希望您也听的非常清楚。”
冬曰湖风拂上露台,落在邰夫人的脸上,虽然已经不复凛冽,她的神情却冷漠起来,说道:“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帝国大师范,他是帝国抵抗组织官方使团的成员,由木恩团长亲自引荐,前来我莫愁后山谈判X星系采矿维稳事宜。”
“您听清楚了吗?”她沉声问道。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帕布尔总统应该正在思考或者控制自己权威被肆意挑战后的愤怒情绪。
夫人轻轻握着电话,问道:“当年大选之时,你参与杀我儿子,好在阿源没有事,现在这层纸已经被施清海和许乐捅破,如果您还试图使用诬陷然后暴力的手法,来对待一位应该被尊敬的纳税人,那么我会让您和您的政斧,以及您所有的雄心壮志,全部化成灰烬。”
这句话的组合方式像市井妇人那般直接而泼辣,说的内容则是异常强横甚至带着抹大火燃尽秋林毁灭世界的疯狂感,偏偏却是用如此平静淡漠的语气说出来,显得格外令人恐惧。
不等帕布尔总统回答,邰夫人直接冷漠挂掉电话,从露台进入楼内,望着沙发上那名正在与合成肉搏斗的中年男人,即便是她,也不禁被那身品味糟到极点的联邦名牌组合,还有如此糟的品味依然无法压住的绝美容颜闪了眼睛,微微蹙眉苦笑说道:“您昨夜睡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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