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刚刚三月,帝都主要大街上,每隔一千步左右,必有一处公共茅厕。此事对于林园来说,极为重要。两世为人的他,尤其还有着前面那个世界记忆,对于这种骚臭的城市,实在无法忍受。
当街随地大小便者,不分老幼,一旦被差人捉到,两次鞭刑,是必然要挨的。刚开始施行的半月,帝都巡街的军士和衙役,鞭子打到手软。
也正是因为如此严格,帝都百姓很快就形成习惯,不再随地大小便,而是忍着去公共茅房。如今走在帝都大街上,骚臭气味淡了许多,这让林园心情舒畅不少。
进入一家茶馆,刚刚坐下,就发现有人在一角读报,周围的人们听得十分认真。
“这鼓励百姓告官?告下来还给赏银一百两?官府那些差役,多半没几个好东西。吃拿卡要,几辈子不都是这样吗?”一个中年客人对此表示怀疑。
“自古以来都是官官相护,咱们告官,还不得挨收拾?”
“话是这么说,事情是没轮到你们头上。就像鄙人邻居家,被一名捕快强行霸占了如花似玉的女儿。他不是没告过官府,可是官府根本不理。这次报纸上说了,是厂公亲自下令。厂公你们都知道啊,他处置起贪官污吏来从不手软。”
“这种事情,你们何必着急?很快就有人去告状,到时候,这报纸上,说不定也会写出来。若是真能出气拿钱,老夫也去告发一些恶吏。”各种议论纷纷,林园就在那儿安静的听着。帝都这官场,是时候整治一番。
而此时,坊市税吏张金武在一家饭庄里吃新鲜的大鲤鱼。张金武生得肥头大耳,此刻吃得满脸油光。他做税吏已经十五年,在帝都,要论品级,他距离门槛还差着九万里。
可要论日子舒服,一个侍郎也比不过他。就拿这刘记饭庄来说,每三天,他都要来吃一回大鲤鱼。不用给钱不说,单独雅间,东家新娶的小妾也得过来伺候着。
为什么?这坊市之中,他就是天王老子。官府的税,每年都不一样,来回改动。等到了下面,具体哪家收多少,就是他上下嘴唇一碰的事情。
你说多收错收,那有何关系,多收的,拿出一点孝敬上面,剩下都是自己的。一年下来,他至少进账三万银子。
这十五年做下来,他家里光现银都有三十万,还不算城郊的六千亩良田。如今那个姓林的太监掌权,还给他们加了一倍俸禄。
别人或许感恩戴德,他都不屑一顾。俸禄?自打当税吏第二年起,他就再没有看过官府发的月俸。张金武摸着饭庄东家小妾的手,色眯眯,笑嘻嘻,刚想有所动作。
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这让他瞬间上火,是谁如此大胆,敢乱闯?等他看清楚来人,脸上立刻冒了汗。两名锦衣卫,一抖手里的铁链,把他锁上,直接拖出雅间。
等到了锦衣卫的大牢,一看那满墙的刑具,张金武立刻就小便失禁。他哪里见过这些东西?一名师爷过来讯问,根本不用动刑,有问必答。
也是这时候,张金武才搞明白,他被人告发了。当然,到死他也不知道,告发他的人,并非是他欺压勒索多年的老商家。
而是一个新开的小饭铺,因为那东家是个愣头青,说话不管不顾。让张金武很不舒服,所以就多收了他十倍的月税,五两银子。
也正是因为这五两银子,那个东家在听人读报得到消息后,就直接去了锦衣卫衙门告状。接待此事的锦衣卫不敢怠慢,都知道,如今锦衣卫的大统领万明飞大人,正在盯着此事。
这是上告的第一人,万明飞自然明白,机会来了。见过无数贪官豪强的万明飞也想不到,帝都一个小小的坊市税吏,十五年能贪下这么多银子。
足足五六十万,这可真是让人称奇。口供签字画押,又把张金武的上官抓来,一通鞭子,那上官也痛快招认,他也贪了不少,算下来,起码三十几万。
如此顺藤摸瓜,到最后,竟然扳倒了户部一个侍郎,上上下下十七人。合计贪污银子四百七十万之巨。这案子递到林园桌上时,连林园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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