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南下巴蜀的骑兵也并非全部都是此时杜英和陆唐统带的新兵,还有一部分精锐骑兵,主要负责艰苦的斥候战和袭扰战,这些骑兵便是张蚝手底下指挥的这些。
陆唐作为追随杜英起兵的家臣,其用人和用兵的风格深受杜英影响,简单说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张蚝本人虽然没有多少战场经验,但是其所表现出的勇武以及在多次战事讨论之中的敏锐判断,让陆唐对其颇为欣赏,之后几次斥候战,张蚝更是屡屡斩将夺旗,渐渐有了“万人敌”的美誉,而陆唐也干脆利落的直接把渡河扰袭敌军的任务交给了他。
此次张蚝率领骑兵渡过寿水,接连斩将夺旗,最终因为被毛穆之调兵遣将封住了去路,不得不向南撤退。
因为宁州军中为数不多的骑兵都被张蚝一战杀的闻风丧胆,所以毛穆之只是留下来一部分兵马防守监视,并没有主动进攻。
对于张蚝的去向,毛穆之心中也多少有数,肯定是奔着自家后方的粮道去了,毕竟切断了毛穆之的粮道,才是能够阻挡毛穆之在寿水南岸长久驻留的不二法门。
相比之下,如今关中王师虽然击退了毛穆之,但是毛穆之麾下真正能战的本部部曲损伤并不大,崩溃的多半都是那些南中土兵,所以毛穆之只要想办法收拢、整顿,用不了多久还能囫囵拉起来一支兵马。
其对宁州的控制,注定了南中各部还是愿意听从其调遣的,除此之外,蜀南的那些世家和巴人部落也未尝不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当然前提自然是荆州世家在未来的利益上做出让步。
既然已经是未来的,不是现在的利益了,那也未尝没有谈一谈的余地。
但既然能够谈,那么其实粮草也能谈,毛穆之并不知道蜀南世家和巴人囤积了多少粮食,但是至少让大军作战使用一两年是肯定没问题的。
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对这些人所拥有的自治权的进一步退让,不过······在之前习凿齿的极力推动之下,战局已经糜烂到了这个地步,毛穆之相信习凿齿对于是否还能够完全掌控蜀南这一小片地方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
如何才能够汇聚整个巴蜀剩余的力量,避免内斗,共同对抗杜英和关中新政,在毛穆之看来,这才是当务之急。
因而话说回来,毛穆之对于张蚝袭扰粮草之类的行为并不怎么在意。
但是他没有想到,张蚝根本没有直接杀向囤积粮草并且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兵马防守的营寨,而是重新折回战场。
等等!
毛穆之惊疑不定的心,骤然跳的更快了,因为他细细观察这一支开进的关中骑兵,怎么看这支骑兵的数量、至少是现在肉眼能够观察到的数量,都要比当时那一支少很多。
之所以强调肉眼,是因为这些骑兵的背后烟尘滚滚,根本看不清前排骑兵后面绰绰约约有多少人。
“骑兵奔驰,何来的这么大烟尘?”毛穆之沉声说道。
方才关中骑兵的冲锋他也看在眼里,声势浩大不假,可也不至于这般,仿佛半边天空都被渲染上一层沙黄色。
除非······
这本来就是在故弄玄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在冲锋。
再回头看一眼北岸,北岸的关中王师并没有追击,而是陆续收队回营。
若是他们觉得迎面而来的这一支关中骑兵能够马踏联营的话,按理说就应该抓紧推进以支援战斗才是,到时候内外夹击,岂不是直接底定寿水战局?
毛穆之说不定连南岸都寻觅不到立锥之地。
当然,对于关中王师来说,渡河就是攻守易位,到时候宁州兵马缩入已经开挖和经营多日的壕沟和营寨,毛穆之一样有信心能够给关中兵马一个迎头痛击,至少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将宁州兵马消灭在寿水岸边。
所以很明显,杜英放弃了这么做。
而这似乎也意味着,杜英很清楚,南岸的这一路卷尘而来的自家骑兵有猫腻。
“传令下去,莫要自乱,以弓弩手射住阵脚,候其前来。”毛穆之沉着下令。
宁州兵马的弓弩手本来就多半停留在岸边两翼,未曾下水,此时纷纷调转方向射箭。
那些策马驰骋的关中骑兵,见箭矢扑面,竟没有继续冲锋,直接调转马头,向两侧散开。
而随着他们转向,宁州士卒们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的马尾上都拴着长长的树枝,树枝纷纷杂杂擦过地面,那声势浩大的烟尘便由此而起。
这些骑兵也不恋战,一个个跑得飞快,不过他们并没有解开这些树枝,所以树枝依旧在鼓荡着尘烟,顺着春来暖风徐徐弥散到宁州兵马聚集的河滩上。
本来这些宁州士卒涉水过河,又涉水回来,浑身上下又冷又湿,结果这尘土扑面打过来,落在脸上、衣甲上,很快就变成了横一道、竖一道的黄泥斑点,又脏又黏,一个个士卒面面相觑,好不狼狈。
接着,岸边就响起他们愤怒的叫声,奈何那些早就扬长而去的关中骑兵怕是根本听不到了。
听到了大概也不会在乎。
很明显这些骑兵真的就是在恶心一下宁州兵马的,顺便把那些已经完全乱了方寸的南中土兵再清扫一遍。
经过他们这么一阵折腾,毛穆之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南中土兵部族的任何旗号,恐怕想要把这些溃兵游勇再收拢起来、恢复士气,不甚可能了。
而实现了这件事的,其实不过是几十名虚张声势的骑兵罢了。
所以他们跑这一遭,还真是值得。
对于关中骑兵这种挑衅行为,宁州骑兵便是之前被斩将夺旗、大败一场,现在也不敢怠慢,急匆匆的从队列中行出追击,不过毛穆之也不指望自家骑兵还能有啥斩获了。
在见到关中骑兵露出“真身”,他其实是轻轻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毛穆之不得不承认,今日自己已经从杜英那里收到了太多的惊讶和惊喜,所以他的确有些害怕自己的判断再次出现错误、迎面扑来的骑兵真的有浩浩荡荡成百上千人。
那是现在疲惫的宁州士卒或许无可抵挡的力量,毛穆之方才让弓弩手前出射住阵脚,更是可能把弓弩手也都葬送掉,这是现在的宁州军队已经不可承受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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