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常办年,一向是从祭灶那天正式开始。
今年这个年,大常觉得,得好好办,好好过。
早几年前,老大就说过,他们过的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死人是常有的事,不管谁死了,哪怕死的是她,活着的人,日子都要过下去,好好的过下去。
今年一年,田鸡他们走了,金毛走了,走了好些人,可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
今年这个年,一定要好好办,办好,过好,热热闹闹的。
和前年一样,祭灶隔天,院子里就架起了大油锅,大常高高捋着袖子,从大铜盆里,将馓子条捞出来,再一次盘进另一个装满油的大盆里。
黑马往大铁锅里倒油熬油,在灶下烧火的,由金毛,换成了小陆子。
李桑柔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出了院子,往铺子过去。
大常他们几个,从天黑忙到天黑,忙了三四天,从厨房到厢房,都堆满了馓子,丸子,麻页,馒头……
晚饭后,李桑柔看着站在厨房门口,往大缸里撒盐撒作料,再一层层放鸡鸭鱼肉的大常,看了一会儿,提高声音叫道:“让黑马腌,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大常哎了一声,黑马正和大头一起,用沙子埋大葱白菜,也听到了李桑柔的话,忙放下大葱白菜,洗了手,接手腌鸡鱼肉。
大常擦干净手,坐到李桑柔旁边。
“明天一早,你带着窜条,从无为到扬州,从扬州再回来,小陆子和大头一起,从扬州去无为,再回来,蚂蚱跟着黑马,去太原线,仔细巡一遍,看一遍,不急,出了正月再回来。”李桑柔声音低低。
“你要干啥?”大常眼睛瞪大了。
李桑柔抿着茶,没答话。
“去杀沈贺?”大常追问了句。
李桑柔点头。
“我跟你去。”大常闷声道。
“两个废物,我一个人足够了,用不着你。
以后,你带着他们,这建乐城,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就去别的地方。”李桑柔看着黑马。
黑马拎着鸡头,将鸡挥起来甩一圈,再拍进缸里。
“我肯定跟着你,死活都跟。让黑马也去吧,留他一个人,他也不能活。”大常顺着李桑柔的目光,看向黑马。
李桑柔往后靠在椅背上,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
隔天一大早,小陆子和大头一路,蚂蚱和窜条一起,启程前往无为和扬州线巡查。
……………………
大年三十的炒米巷宅子里,大常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在满院子年货中,三个人慢慢悠悠吃了年夜饭,喝了杯茶,李桑柔站起来,“走吧。”
“把金毛带上,得让他瞧着。”黑马一头扎进厢房,一只手拎着金毛的牌位,一只手拿着块布包袱,一边走,一边将牌位裹起来,背在背后。
三个人出了院门,沿着空旷的街道,在远远近近的鞭炮声中,在油香肉香酒香中,径直到了永平侯府大门外。
李桑柔眯眼看着灯火通明,焕然一新的永平侯府。
“走!”李桑柔抬脚往前,上了台阶。
大常一步两个台阶,抬脚踹开了虚掩的侯府大门。
大门后,四个门房正在门房内吃着赏下来的年夜饭,大门被踹开的声响,惊的几个门房同时窜了起来。
走在最前的大常抡拳打晕两个,黑马打晕一个,最里面的门房一头扎到了桌子底下。
黑马刚要弯腰,拖出桌子底下的门房,李桑柔喊住了他,“留他去报信。”
黑马立刻直起身,跟在李桑柔后面,沿着永平侯府中间甬路,直冲往里。
尖叫声在李桑柔三人之前,先一步冲进了摆着年夜饭,喜庆却不热闹的正堂。
尖叫声也就先行了一步。
永平侯沈贺听到尖叫声,正要呵斥时,已经看到了直冲而进的李桑柔。
“你们!把他们打出去!快来人!去报官!去王府!快去!”沈贺的喊叫声,由怒而恐。
“快走!快逃!”韩老夫人猛扑往前,用力去推还在怒吼的沈贺。
沈明书坐在韩老夫人另一边,背对着屋门,拧过身,正好看到李桑柔从手腕滑出的狭剑,惊恐的一声尖叫,猛窜起来,一头撞倒目瞪口呆的女侍,却被女侍绊倒在地。
李桑柔往前一步,伸手揪起还没摔结实的沈明书,手里的狭剑滑过沈明书的脖子,将沈明书推倒在丰盛无比的桌子上。
鲜血从沈明书脖子上直喷出来,如下雨般,淋在韩老夫人和沈贺脸上身上。
韩老夫人双眼圆瞪,下意识的扑挡在沈贺面前。
“儿……”沈贺一声惨叫只叫了一半,喉管和血管就被李桑柔手里的狭剑划开。
韩老夫人圆瞪着双眼,抱着沈贺,和他一起,跌倒在地。
李桑柔收了狭剑,从淋在血泊中的韩老夫人,看向呆若木鸡的永平侯夫人,和紧紧抱着永平侯夫人、尿水淋漓的沈明义。
黑马解下掏出金毛的牌位,甩到面前,扯开包在外面的包袱,将牌位举起,“金毛,看看,老大给你报仇了。看好了哈,别急着走,等一会儿,咱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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