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厚重云层的缝隙,斜照在春和宫上空,给这座略显严肃的建筑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多了几分梦幻般的绚丽。
经过一夜暴雨洗礼的春和宫显得别有一番生趣,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仿佛大自然也洗净了往日尘埃,焕发出勃勃生机,倒是正应了“春和”之名。
白石板路两旁,绿意盎然的古树滴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宛如一颗颗珍珠散落在翠绿之上。微风吹过,树叶轻摆,偶尔有几声鸟鸣从枝头传来,悠扬悦耳,似乎也在赞叹这场雨水带来的清新世界。
春和宫偏殿旁的小池塘里,荷叶上的水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阳光下犹如镶嵌其间的宝石。从春和宫往东北方向望去,便是孝陵所在的钟山,此刻远处的山峦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朦胧如仙境一般的神采。
时辰虽早,却已经有一位身着大红纻丝坐蟒袍的高大男子缓缓步入画面中,他便是当朝内阁首辅、靖国公高务实。他的步伐从容而坚定,眼神深邃且平静如水,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难以撼动他内心的宁静。
高务实平静从容的慢步在池塘边,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契合,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中最引人注目的那抹墨迹。
正当他走过一座精美的亭台时,一名身着褐色常服的高家家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视线边缘。只见这位家丁恭敬地弯腰,将一封密封得严实的信函递到高务实手中。
高务实接过信函,目光并未流露出丝毫波动,只是轻轻点头示意,随即继续向前走去。他没有急于拆开信封,而是选择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驻足片刻,这才缓缓打开手中的信函。
这一刻,四周的景致仿佛都在静静地见证这一幕,连风都放慢了脚步,不愿打扰这份难得的安宁。高务实读完信函内容后,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自若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他将信函小心折好,重新收入袖中,随后转身离开,留下一个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这片充满历史韵味的春和宫深处。
回到春和宫偏殿的书房,高务实拿出刚才的信函,就着依然点燃的油灯,面色如常地将之烧掉,又把纸灰小心地放入书房一角的鎏金蟠龙香炉之中,这才施施然走到书桌边,吩咐随从家丁为他洗笔备墨。
不多时,家丁躬身离开,高务实则握起一支精致的湖笔,略微沉吟之后,便开始在宣纸上书写起来。他幼时读书,一切皆为考试,因此一手馆阁体写得最是出神入化,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使用馆阁体,反而用了行书,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依稀有二王神韵。
“刘公掌印台鉴:
离京二月,久未拜会,余常怀挂念。今日提笔,非为寒暄,实有要事相商,望刘公细览。
近日,内守备田义,有意与余及刘公共谋一事。田义在宁多年,根基深厚,且颇有远见,实非常人。其有意更进一步,而余亦有意臂助。
余知刘公素有佐弼之志,然数与厂督一职失之交臂,诚为憾事,余以常为之慨叹。王安去后,厂督久悬,此非朝廷之福也。余虽为外廷之臣,亦不免为之忧心,何况刘公乎?今见贤人,深为欢喜,愿为刘公与田义之间牵线搭桥,共谋内廷安定之策。
田义已然承诺,若得刘公提携举荐,待异日刘公荣升厂督,其必鼎力相助。余亦将全力支持刘公,确保顺利。无论丹陛召对,亦或阁部议论,必无不利于刘公之语。
此外,朝廷有意促成御马监在河套之地设立草场,以养马为本,更可拓展商贸,庶几公私两便。若刘公亦有此心,余得信自会办理。
书不尽言,殷期刘公回函。
敬请台安。
高务实手书”
用后世人习惯的角度来看,高务实这封信似乎有点过于谦卑了。毕竟往日里刘平拜见他的时候不说点头哈腰,至少也是要时刻陪着笑脸,又哪里当得起他一口一个“刘公”,提笔“台鉴”,落笔“台安”?
其实不然。中国人历来“过谦”,书信礼仪更是表现这种过谦的典型。由于儒家文化强调“礼”与“仁”的重要性,“礼者,敬人也”,因此在书信往来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古人认为,书信来往之中应当充分尊重对方,避免直接、强硬的表达方式,以免给收信人造成不适或冒犯。故在书写信件时,往往会使用大量的客套语和敬辞来表示尊敬和礼貌,如“贵府”、“高见”等词汇,以及开头的“台鉴”、“敬启”和结尾的“敬上”、“敬拜”等形式,都反映了中国文化中对谦逊的推崇。
另外,中国古代书信礼仪中的谦逊还体现在对自我评价的贬低与对他人的高度赞扬上。人们往往会在信中自称为“愚兄”、“鄙人”等,以此表明自己地位低下、学识浅薄。
如果要就官场交往举例,则唐朝同僚之间书信往往自称“仆”、“仆等”,而明朝同僚之间往往自称“学生”、“末学后进”……这都是有历史背景、社会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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