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服的部下来自北军的骑兵三营:越骑营、屯骑营、长水营。
这三营的骑兵原本都来自属国,只不过在洛阳住了多年后,实际上已经成了洛阳人。之前的艰苦朴素荡然无存,偷奸耍猾的习气却与日俱增。
即使是挑选出的精锐,与真正的匈奴骑士相比,依然没什么优势可言。
如果是人数相当,两军对垒,他们未必有这胆气,更谈不上什么胜算。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匈奴人已经被击溃,连?落本人都成了丧家之犬,被张杨、王服追得喘不上气来,部落败亡在即,那些普通的匈奴人四分五散,各自逃命,哪里还有斗志可言。
面对这些发财心切的汉军骑士,匈奴人根本没有恋战之心,一触即走。甚至还没接触,见汉军骑士气势汹汹的杀来了,掉头就走。
作战倚仗的就是士气。
士气高涨的时候,平时的弱鸡能变成斗鸡。
士气低落的时候,真正的恶狼也会夹着尾巴逃跑,实力不足的更是跑得像兔子一样快,唯恐被人追上,丢了性命。
这就是汉军骑士与匈奴人眼下的写照。
平时在三千精骑中没什么地位的北军骑士一下子成了纵横无敌的强者,心态几乎爆炸,甚至有些寂寞。
心态爆炸的不仅是被王服临时夺走了战马的百余骑士,没有跟着张杨、王服追击?落的骑士大致都差不多。他们以两百人为单位,在曲军侯的率领下,追亡逐北,肆意杀戮。
根据事先的安排,他们在杀人之余,不忘劫货。
战马是首当其冲的战略物资,能抢尽量抢。匈奴人的箭矢也不错,可以作为补充。有的角弓制作精凉,不弱于汉军的制式战弓,也一并收集起来。
有贪财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看到穿着稍微礼面些的匈奴人就追上去砍。砍倒之后,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搜个遍。
虽然大多数匈奴人都很穷,但匈奴贵人却不穷。汉军骑士经常会有意外收获,缴获一些金器、玉石之类的贵重物品。
刘协一路走来,看到了好几个汉军骑士拿着刚收刮来的战利品眉开眼笑。
他当没看见。
这些骑士当然不是他期望的威武之师,但凡事都有个过程。如今朝廷一贫如洗,连赏赐的钱都拿不出来,再不让他们搜刮点战利品,难道真的全靠教化吗?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急不得。
随行的呼厨泉、艾肯却看得心头滴血。
这些从匈奴人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中,有一部分原本就是单于庭的财产。
但他们不敢吭一声。
弱肉强食,原本就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他们如今寄人篱下,连内部的叛乱都无法平定,只能倚仗汉人的力量,又岂敢和汉人争夺战利品。
——
傍晚时分,刘协赶到?落的后勤部队藏身之处。
这是沙漠里的一段河谷,河水的一条支流从沙漠里经过,湿润了一条狭长的河谷。
大片的牛羊在河水两岸游荡,悠闲自在。
负责看守牛羊的匈奴人没等到?落的命令,却等来了如狼似虎的张绣和羽林骑,几乎没有实质性的战斗,这些匈奴人就投降了。
既然汉人出现在这里,?落自然是战败了,反抗也没有意义。
反正都是做奴隶,做汉人的奴隶或许更舒服一些。
当刘协赶到河谷的时候,张绣已经指挥匈奴人杀牛宰羊,做好了庆功的准备。
看着满山满谷的牛羊,刘协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牛羊,作战时间至少可以延长半个月。
刚刚下马,刘协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经过近百里的追逐,张杨将优势保持到最后,砍下了?落的首级,正在回程的路上。
刘协如释重负,与荀攸交换了一个眼色,会心一笑。
裴俊等人却没这么深的城府,兴奋地欢呼起来,就连蔡琰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斩杀?落,等于全歼了匈奴右部。
首战告捷,而且是一个超出预期的大捷,任谁听了都会兴奋。
“侍中,陪朕走走吧。”刘协说道。
荀攸躬身领命。“敢不从命。”
两人拱着手,沿着河水缓缓上行。微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吹散去了河谷中的血腥和牲畜的味道,清新了许多。
“下一步,当击何处?”刘协问道。
“臣以为,当去美稷。”
刘协侧着脸,等待着荀攸的解释。
“匈奴人的叛乱,本是右部的?落联络休屠各白马铜所起,其他诸部只是观望。除恶务尽不太可能,诛首恶才是正途。?落既诛,其他部落当知取舍,必聚于美稷。陛下据美稷,若白马铜称臣,陛下可于匈奴各部面前斥责之。若白马铜不服,陛下可下诏讨贼,各部焉敢不从?”
刘协不置可否。
他知道荀攸的方案不错。?落授首,匈奴右部覆灭,其他各部必然胆寒,趁此机会见好就收,尽快班师,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但他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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