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既随长辈出去,且不可淘气,要是惹出是非在族亲跟前闹了笑话,我同你老爷可不依”张老安人板起脸上道。
沈瑞起身道:“安人放心,孙儿只随族兄们行事,绝不敢妄行自专。”
张老安人神色微霎,道:“京城繁华之地,二哥这点年纪,身边又没有老诚仁跟着,若是被那些坏心肠的引诱,祖母实是安心……”说到这里,指了指旁边侍立的郝妈妈道:“这是我身边得用老人,最是个妥当不过的,就让她随你进京,代我看着二哥。”
这般口气,看来是要派郝妈妈做“钦差”。
如此一来,要真是个孝顺知礼的好孙子,定是会将郝妈妈供起来,言听计从。长辈赐的婢子都要格外相待,何况是长辈身边的老妈妈?
只是沈瑞这个好孙子,怕是要让张老安人白折腾。
不过指的是郝妈妈,而不是旁人,还是少些麻烦,沈瑞心中很满意,面上却露出几分不情不愿,道:“安人,老爷那里安排了管家跟着……”
张老安人唬着脸道:“赵庆不过是跟着各房管事进京送礼,到了京城就回转,到时候将二哥孤零零地留在京城,这不是挖我同你老子的心还是你想着没了长辈约束,就能跟着宗房珏哥胡闹,精致地淘气?”
这般唱作俱佳,变脸跟玩似的,看的沈瑞心中暗笑不已,面上依旧老老实实道:“孙儿不曾这般想的,谨遵祖母吩咐便是。”
张老安人脸色这方好些,又吩咐沈瑞坐下,看着他目光悠远,好一会儿方道:“听你老爷说,你外祖福地在京城
“是。正是为此缘故,沧大伯娘方叫孙儿代娘北上祭拜。”沈瑞回道。
对于张老安人知晓孙太爷之事,沈瑞并不意外。昨天徐氏在众族人面前,就是用这个借口让他无法回绝,沈举人回家应该会同张老安人提及。
张老安人叹了口气道:“可怜你外祖家就此断了传承,往后连祭扫的人都没有。你娘最是孝顺不过,怕是在下边也难安生。孙太爷真是可怜,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如今寒冬腊月,也不是冷了没?饿了没?”
沈瑞心中十分古怪,张老安人怎么绕到孙家这话茬上么?竟然不是怂恿他去争二房嗣子?
见沈瑞无动于衷,张老安人眉头微皱,只觉得真是个冷心冷肺小子,待人只是面上情,跟他那死了的娘一般模样
郝妈妈在旁,却忍不住腹诽,孙太爷谢世时二哥还没落地,对这外祖父见也没见过,听着不是跟生人一般。老安人这般装模作样,看了真是好笑。
张老安人唠叨半天,见沈瑞还是懵懵懂懂,口气便有些不耐烦:“也是你娘生前疏忽,以孙家这样绝嗣人家来说,你娘即便是出嫁女,也是你外祖父的独生女,早该张罗为你外祖父过继嗣子嗣孙,承了香火才应当。当年你外祖父过身,过来报丧的人只拿了封你外祖的信过来,说是老爷子有交代,让你娘在家守孝,无需奔丧。孙家那边后来到底如何,谁人料理丧葬事务,我当年也追问过你娘。你娘只说你外祖父老友全权料理。这种大事哪里能交代外人?如今看来,你娘当年说的人就是二房三太爷……又不是旁人,何必藏着掖着二哥到了京里,仔细留心,看你外祖那边还有什么人没有……你外祖虽艹商贾贱业,可当年往来也仆从如云,听说在南边闯下一副好大家业……总不会人没了,便都跟着烟消云散……”
说到这里,她又露出几分无奈道:“看来二房这些年不曾有动静,就是因这缘故了……只是二哥才是你外祖血脉,即便你外祖留下什么本当也是你的……只是他们势大,又隔了多年,说起来也意思。只是二哥也要心中有数,莫被当成了傻子糊弄……”
听到这里,沈瑞心中勃然大怒。
京城距离松江千里之遥,孙太爷又没了二十来年,即便真留下什么被二房收下,四房就是惦记也是白惦记。
张老安人可恨的是,说这番话不是并非是心生贪念去惦记孙氏遗财,而是要在沈瑞心中插根刺。
换做沈瑞真是十二岁少年,即便对这些话半信半疑,可对二房也会心存芥蒂。要是见二房富庶,就会想是不是他们贪了自家外祖父的遗财;要是二房长辈对他好,就会想他们是应当的,因为他们侵占了本属于他的遗财。
长期以往下来,小孩子不是因愤愤不平生了怨恨,就是因理所当然不感恩惹人生厌。
二房长辈固然不会跟晚辈计较,可也不会对他有好感。不管徐氏同孙氏早年有什么交情,也不会对沈瑞的不懂事一直容让下去。
如今各房头都奉承二房,所谓何来?不还是见二房大老爷、二老爷仕途正好,盼着往来亲密,子弟前程得他们提挈。
孙老安人这里,却是反其道而行,生怕沈瑞同二房关系近了,要从沈瑞这边,绝了沈瑞与二房的渊源。但凡有半点真心,怎么会舍得让他去得罪二房这“庞然大物”,绝了一条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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